啊朋友再见
宋阿曼
李垂青,2001
The Lost Poet
在新世纪废墟上被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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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对面的山会贡献出多层次的蓝色,那段山脊与天色像一块规则的背景布悬挂在两栋楼中间。眼睛能看到的太有限了。我时常站在外跨的公共阳台晒太阳,一边晒一边望山,天气阴晴不定,山也时隐时现。我那个窄长的居室是晒不进太阳的,只有一道可以通风的小细窗,待久了人会变旧。最初是因为夏季的顶楼太难耐了,我常在天亮前被热醒,我便披着冷水渍过的毛巾在楼道里踱步。有时大脑无比清晰能想明白一些难解的事情,更多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后来发现公共阳台很少人去,一旦被热醒我就搬把椅子去那里看书或者构思正在写的小说。那是很平静的一段时间,平静得让人觉得以后不会再有。就在这个逼仄的屋子里,我写了三十多篇小说。可能因为照不到光的缘故,这些小说也都潮湿而收缩,好像作者是一个独有风格的厌世者。我不知道。我将自己归在没有个性的一类人里,我常有种廉价的乐观,廉价并不是什么坏词,太多显而易见的生活日常都能让我欣喜一阵子。能让我突然开心的事情太多了。
在六楼徘徊的日子里,突然地,我因为文字得了些名声,继而有出版商找到了我,将我所有的小说都签了去。很快,书出版了,我却因一种彻底的暴露感陷入了真正的迷茫,但又短促地被我骨子里的乐观碾了过去。我有了点钱,足够在学校附近租间带空调的一居室,但我没有那样做,我私心以为有山加持(即使只有一小段)总归是好的。看着它,旷远而有层次,这山是带着风水来我命里的。再换任何视角都是南大学城偏僻的新生事物:工地、金属和许多半成品,离了这份匮乏与简陋也许我就再写不出东西来了。我还没有那种自信。
我和宋曦相识于一个音乐软件,我被他主页展示出的那种滞后于当代审美的钝感所吸引。刚开始聊天时大家都戒备,天上地下东南西北聊了很久才知道他就是隔壁学校的,而且他也在写诗。文学青年似乎都携带某种远近不一的属性,关系远时看上去是一个人,关系近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