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时代

徐归
第一章 没有英雄的时代,我只想做一个人 在我同时代人的匆忙奔波中我已由一个嗜梦者变成了梦中人。 ——孙甘露 宿醉缝合了昨夜的梦与今晨的风,徘徊在模糊地带,是一天最好的光景,意识随时可将身体托离地面。用知觉踢开窗,清晨的凉薄气氛从四周洇上脚尖,一条条小蛇般蜿蜒向上,丝丝凉意一路游到小腿和小臂,感官从指尖一小块一小块觉醒,我把握这稍纵即逝的状态,回到过去五年发生的一些瞬间里。 将将要醒时,离梦境和清醒间的距离都刚好,适合讲故事。 乔布斯去世后第二年,引路人走失,科技界造梦的速度比北京造楼速度更快。 一个平常不过的北京早春,下午三点四十分,一百个年轻人,分坐在一百个房间里,上至天通苑,下达亦庄,给投资人、衙门老爷、新员工讲解人工智能、虚拟现实与企业协作产品。 大多数人看起来都有几分神经质,或者说借着午饭后的星巴克咖啡强撑起几分神经质,用于蛊惑他们将要蛊惑的人。光从语气与神态上,你无法分辨谁会成功,但按概率学,时代总会眷顾其中两到三个人,把他们推到台前来,随手添几道光在他们头顶上。 十年后的北京早春——从海淀到南城,你走到哪都无法躲开这两到三张面孔的辐射。他们出现在公交车站牌、地铁长廊、机场书店、电视广告以及你女朋友无休无止的唠叨中。会有无数人写几大墙的书跟文章,去细细扒开他们身上每个毛孔,从中寻找成功的线索。 其中一些负责的作者会一路追溯到今天,今天这个早早超过二十度的北京早春,早春空气的味道,空气味道里隐匿的成功必然性,必然性所指向的那间带有宿命气息的房间,房间里光线的角度,光线所射到的人,站着的人和角落里蹲着的人,已有名望的人和即将出名的人,人说话时抖动的鼻毛,鼻毛下的唾沫星子,唾沫星子里藏着的实话与大话,实话与大话里刻画的梦想以及阴谋。 无数细节被抛光、染色、扭曲,迅速加工成一种依据,成功的依据。至于具体的光线角度,那句话的具体指向,一锤定音的坐落节点,或许没人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