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离西镇

曾学武
一 我希望自己是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的人,我希望自己是个正义凛然坦坦荡荡感天动地的人,但偏偏我不是,我只是个不高不低不好不坏摇摆不定的人,平凡而无趣,一如我的家乡,山不高树不大,一切都单调枯燥,一切都吊着一口气活着。 长不成傲岸的大树,长成了一丛荆棘,养分不统一去够天空,却邪生歪长,耗费大量的力气只长出一根根突兀的刺,扭曲而茂盛,最终只能伏着头,寸步难行,在深谷里连成一片暗无天日。 如果我死了,请不要把我埋在那样一个地方。 那么现在,我要讲一个故事,事件都曾真实发生,但为了避免归于一地鸡毛,我让它们尽量地有条理,并有一个相对完整的结局。 那年我初一。 凌晨一点的离西镇是平静的,集市日里熙熙攘攘的五十米街道,只剩零星一两盏灯,灯光处传出清脆的麻将声。穿过城镇居民聚集地的离西街,尾部与S229省道相接,对接处有棵大榕树,树上吊着一只昏黄的灯泡,灯光静静披到省道另一边的离西大桥上。 这座大桥通往离西中学,在每个周日的傍晚,离西镇各个村庄的适龄少年都会由此经过。村庄的名字叫高寨、水寨、黄寨……这些名字暗示着离西镇遥远的有关匪患的过去,有人说王阳明当年曾打到这边,有人说,年代要更久远一些,也有人不相信,因为周日傍晚匆匆穿过离西大桥的那些趿着拖鞋、面带菜色的少男少女,实在很难跟大名鼎鼎的历史人物联系到一起。 我坚信自己是当年那支剿匪的御林军的后裔,尽管我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尽管御林军这个词也是我从电视里看来的,但我们村是离西镇唯一一个名字不带寨字的村子---雨亭村,这就是铁证。我相信在不远的过去,雨亭村很有可能叫做御林村,读音相似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一场阴谋。御林二字是在一场充满嫉妒的密谋之后,被不怀好意地篡改成雨亭的,雨亭,多么地阴柔。 凌晨一点半,龙波趴在离西大桥栏杆上,一口一口地朝桥下吐着口水,河里的小鱼趁着暗黄的灯光追逐着从天而降的带温度的浑浊液体。 “我走了,再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