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阿姨好。” “你好啊西西,来,吃糖。” 她双手捧着满满的大白兔奶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我熟练地把手臂举高高,她将大白兔塞到我的棉袄兜和棉裤兜里,直到鼓鼓囊囊,再也装不下了为止。 “谢谢阿姨!”我涨红了脸,却又不害臊地咧开嘴,扭摆着小身子对她笑。我一笑,就会不小心露出一排被蛀得乱七八糟的小虫牙,每次她一见了就咯咯咯乐得合不拢嘴。冬日的阳光洒在她温柔的笑脸上,好美,我真想亲她一口! 她是影琪的妈妈,特别特别漂亮的妈妈,小朋友们都很羡慕。影琪妈妈知道我爱吃奶糖,不爱吃水果糖,所以茶几下面总是存着几包大白兔,每次我去找影琪玩儿,她都会请我吃。我妈说我牙不好,不准我吃糖,于是我更爱去影琪家了。 那时候,影琪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 小朋友不跟我玩是因为我没有爸爸,虽然我时常狡辩说我有。 有一次,一个小朋友大声质问我:“那你说说,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呀?” “对啊!你说啊你说啊!”旁边几个小朋友也凑过来,做着鬼脸帮腔作势。 妈妈每晚都给我唱同一首摇篮曲:“宝贝,你爸爸正在过着动荡的生活,他参加游击队打击敌人那,我的宝贝;宝贝,别难过别伤心啊亲爱的宝贝,你妈妈和你一起等待着他的消息。” 我灵机一动就大嚷道:“我爸爸在游击队打击敌人那!” 小朋友们一阵哄笑,他们竟然不相信我。 我高昂着的小脑袋一点一点低下来,低到我只看得见自己红色的小布鞋……滴答、滴答、滴答……被我的眼泪染得深深浅浅、斑斑驳驳。 “我们走。” 一只手牵起了我,她跑,我也跟着她跑。起风了,我们的身体突然变轻,脚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地面。我们飞起来了。 “看!那是我家!”我开心地指着地面上的一栋小平房喊道。 “那里是我家!”她也指着另一栋小平房喊道。原来我们的家,只隔了一条街。 “我叫影琪!” “我叫西西!” 从那天起,我们便形影不离了。 我们的家,在东北科尔沁草原边的一个部队大院儿里。对于四岁的小孩来说,一个院儿差不多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