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章

[日] 永井荷风
勋章 曲艺场,剧院。无论哪一种演出的后台里,都有无数奔着台前幕后的艺人和工作人员而来的人进进出出,而他们赖以为生的职业,比那剧院里的人更加卑微无常。 浅草公园六区的路口转角处有一座歌剧院,我是剧院后台的常客,还曾在那后台里,给一位不知姓名和来历的送饭老头,拍下他还健在时最后的影像。 “照相这事儿我还真是头一回啊!”当时老头喜出望外,一反平日里的冷漠之态,反反复复道了无数遍感谢的话。这恐怕是他这一生中最后的感激了。相片洗印出来的时候,老头好像已经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咽了气。而那些后台的人,似乎还是因我的询问才觉察此事的。 那日,我之所以特意提着相机去了公园里的演出小屋,是因为当时三之轮附近的一个寺院里残存着一些墓石,里面有我想趁寺院把它们清理了之前拍照留存下来的东西。我拍摄完回去的路上,漫步穿过公园时,顺便钻进了耸立在池边的歌剧院后台便门。 一进门,“今日终演后,进行联合演出第二场第三场排练”……板墙上贴满了各种类似的告示。沿墙没走几步,便是落满灰尘的楼梯陡然危立。爬上楼梯,是一条狭短的走廊,正中间是舞女的大房间,即便是最冷的三九天里,破旧的房门也大敞开着。走廊的一角是剧团里名气最大的艺人的房间,另一角则是唱流行歌曲的声乐家的房间。再往上一层,杂居着一群男艺人。这儿的人称那里为“青年部”,不停地传出乒乒乓乓的吵骂打斗声。然而,我来后台时,休息的地方既不是剧团团长的房间,也不是声乐家的休息室,而是那个仅限年轻的舞女们随意闲躺的大房间。 警察署对舞女的房间有训示,规定外部男子不论有何要事都不得出入。然而只有我,可以无所顾忌地随时进出,后台里没有谁会指责,也不会有人感到惊讶。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自夸似的专门去述说一番剧场与我之间的关系之类的,来解释为什么只我一人得了自由进出的特权。原本我第一次进来这里时就已是耳顺之年了,因此,倒不如说,即使我擅闯进半裸女子三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