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绕过发炎的夏天

陈胖皂
方冰已经不记得和朋友在一起吃饭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每天从清晨起床就在跟机器和网络打交道,手机、电脑,连上厕所都不耽误跟世界的通联。虽然如今网络那么发达,但牵挂和情分隔了那么多的液晶显示器,方冰总觉得还是在亲切上打了折扣。通过社交软件的安慰和关联,无疑少了很多东西,比方语气,比方表情——表情包才没什么好算做表情的;就算视频通话,他也觉得那擎着手机的没有得到解放的手,是一种别样的枷锁。 方冰也迈不过心里那个坎儿。他从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态主动去打电话,弹视频。那样直接地打扰朋友们正常稳定的生活,他觉得冒昧。但每每接到他们的电话和视频,又总能从心窝里涌出一种温暖。 这种温暖,他又渴望,又畏惧。 他隐约记得自己之前不是这样的,似乎也没有办法找谁来求证了。更何况,除了他自己,这样的事情也应该没有谁会在乎。 下雨的日子,方冰总会多躺一会儿。如果睡觉前听到窗外雨滴敲打窗檐,他会把闹钟关掉。其实没有了闹钟,他也会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微薄的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墙上,灰灰的,躺在床上眯着眼看过去,好像水洼里裸露出的一小块陆地。窗外树枝摇摆,陆地上就仿若有了生机。 可视的生机长在墙壁上,那是宇宙铁则野蛮的蚀刻,而他只消闭上眼或者把头埋进被窝,就可以再次投入虚假的夜。早上清醒前后的那段时间,方冰耳朵中也有一种别样的生机,下雨的日子,生机会在雨滴跌落的韵律中放大,上演一出零落的交响。 方冰租住的是20世纪80年代的老房子,每层三户,他是中间套。原本十几平的小开间,被硬生生地隔出来个勉强放得下一张餐桌的餐厅,凳子都要堵在过道。赖床的雨天,方冰总会听到顶头的人家洗衣机转动的声响,滚筒转一圈又转回去,“嗡嗡嗡,嗡嗡嗡”的,还有不知何处隐约传来的中央电视台《朝闻天下》的播报和遥远的捣药声。周遭细碎的日常灌满了他的耳朵,而他,就在这样一个逼仄的、昏暗的、混乱的房间里,咀嚼自己乏善可陈的生活。 方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