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之歌

苏克介
香水喷三下是一种仪式,从闷热的海雾醒来的 佛手柑和霜冻小豆蔻爬上手腕,从玻璃剥落 染上皮革(上海和平,1958年第二次试制) 窜入头发,开始向黑巧克力发酵 总在试着,翻转,刺出水面——春梦还在全身每个嘴唇淹留 是隔壁学表演的男人,在黑夜的墨晶中解冻 拔出细瘦的脚踝,连着沉默的小腿踏入我的领地,正午的光侵吞树干 被追光人威胁,用眼睛给我苍白求助的吻 鸽子一样被白蛇的鳞片缠绕的吻;我们做爱 翻滚在深渊边缘,然后彼此相爱…… 踏向地面,此时宜给出一个比喻:两只黑船由我穿上 生理拒绝的夜鸦扔在床头,让他们永恒地聒噪 盘旋在地球每个自转的期限,黑色的噪点压迫灰白的杀人场所 杂货郎背着花箱摸入破晓的村庄 挤挤挨挨的玫瑰,呼之欲出的百合,在踩踏和挤压中窒息的芍药 古老的砖土房屋忽然浸入芳香,可有人被唤醒 来观看鸡鸣的金光中衣锦卖花的男子? 6月该有三首情诗,其二该爬在墙上如同污渍捕食 海浪和情人已不能将我领入寂静…… 啊,街道! 自惭形秽的开始 应当在车辆与人的奔走间预支剩余的快乐吗? 因为他们说:看看你眼前实在运动的,那里有源泉 无法否认,因为无法否认身体的饥和渴 蒸汽氤氲的门内是一日最初的人的洋洋之水在吞吐 也有最初的漠然和拒绝,源于我漠然地拒绝 那是什么——一座紫色的山峰簪满黄花拱破楼群耸立起来,甲胄俨然 末日的景象,如电影尘烟滚滚——是我在笑 我惯常的游戏,而人们终于毫无知觉走在同样的路,在我之外 我摇头——长长的鬃毛从颈间滑落,滑凉的黑色的水去形成 新的瀑布,我欢腾着四蹄在草花丛中,地鼠冒出地面 观察着情况——又来了,可笑 公交车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并不在意,我不是唯一的乘客 除非从樟树的身体拖出我的金甲和麒麟冠,化妆成卖唱的盲旅人 尾巴不安地刺痒在裤子里,双腿收拢,以免放出朵朵彩云 一群学生来了,其中一人面有忧色,也许是头发——不 头发说的话有限;夏天的小腿震颤着袒露——是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