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

茱萸
清润潘郎玉不如,中庭蕙草雪消初。 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 ——杨巨源《崔娘诗》 冬寒已甚,过了这酣畅的冰冷,便将迎来蕙草销雪的年节了。元稹作《莺莺传》,是为后来的《西厢记》之蓝本,他的好友杨巨源有《崔娘诗》,这“蕙草销雪”四字,便是来源于此。 元稹于男女情处轻薄无行自不必说,但如杨巨源般的唐人选择在这个时节来安放他们的旖旎情怀和刻骨相思,并添上了男女情事中的经典道具:“一纸书”,却将上演怎样的缠绵悱恻?古典时代的书信中,又隐藏着哪些除内容本身之外的秘密? 抛开张生崔莺莺故事本身,我们尽可以猜测和推衍:这使“萧娘”(它几乎是中国古典情事中女主人公的代号或共名)肠断的“一纸书”上可能写了些什么? 它该包括抬头称谓、信的内容与落款,而且毫无疑问的是,这封令情人肠断的书信必定由对方亲手写就。通过通灵的文字,来触摸对方的肌肤,这是一种独特的爱抚方式:感情通过手,移植到了纸面的字中,对方通过眼睛,将储存在字里行间的情感吸纳到自己身上,一场温存便宣告完成。 这场沟通是如此之顺畅,因为那亲笔写就的书信中葆有爱人的灵魂。数码复制时代的人们,如今拥有了比古人远为“便捷”的沟通方式,但这种沟通却未必是“顺畅”的。 打印的文字,格式化的书信,乃至电脑操作平台中所安装的输入法,无一不在提供了效率的同时降低了感情的浓度。今人大致能想象到,在“中庭蕙草雪消初”的绮日佳时,收到一条被转发几千次的庸常的问候短信,会能有什么悸动。 如果说数码时代的输入法对应着的是最便捷的“沟通”,那么传统的书写方式即是最好的“沟-通”:手与植物的触摸,液体与纸的勾连,仪式感及对火焰的畏惧,或存或灭俱通往未知。 墨是血液的变种,它经由人类的双手流动在了一个暂时的稳固空间,这有灵之物将逐渐漶化于纸面,最终却以清晰的面貌呈现出字符。那些笔画,衍化成向阅读者铺排开去的枝桠和道路。沾有书写者气息的象形文字不仅依旧葆有“灵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