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的影子 当飞鸟 从我身上掠过它们的影子 我像看到风的形状 又闻到光的味道 这儿的天空常存四种鸟 喜鹊，麻雀，鸽子 和乌鸦 我看过草地上踱步的喜鹊 飞起时平直越过树梢 我看过麻雀像洒落一地的米粒 被经过的车轮撵起 有一天，一只鸽子造访我的家 它在栏杆上久久伫立，清理自己的羽毛 颜色比光更雪白 而乌鸦，乌鸦从不低飞 它的身体比影子更黑 当飞鸟从我身上掠过它们的影子 我遗憾自己没有站起来 不够快，永远 也离不开自己的影子 像鸟拍动翅膀 轻易就从高空将它抖落 下雨 下雨了，雨是真实的 就好像此时此刻我静静地、困惑地 倾听自己走动 拿起桌上的杯子 轻声呼吸 我听见时钟不止息 听见厨房滴水 有形质的东西都在喀嗒作响 有时以骤雨的形式表现 总在酝酿，与消散 下雨时我听见有人唱起一首歌 唱得那么短暂，热烈 他不知道他的嗓音正落入雨中 他不知道他活着正落入雨中 他从没有在雨的外面听自己 他从没有因这落入雨中的一切不住消逝而战栗 他唱得那么挥霍，那么不经意 就像一个聋子 一个普通的夜晚 一个普通的夜晚： 晚餐，友人 和饭后的谈话 一个普通的夜晚： 弹吉他的大叔戴着金属的指套 使椰林小调 飘过北方干燥的夏夜 一个普通的夜晚： 有人正心碎 有人迷狂 有人在远方淡出 淡出这个世界 而我们还在走动 细细谈论 仿佛一切恒久远 蟋蟀叫成了一片 很久以前我以为那是星群 落进了耳膜里 而我醒来 依旧感到困惑 哪怕来一阵风也好啊 可这是如此普通的一个夜晚 我想不起一个更完整的故事 我渴望它像天空一样不可分割 而不像我们这一种—— 命定出生 命定死亡 中间是无数漂浮的细小单元 我渴望握住你就能一起回家 可是我不能够 我的朋友 我们挥一挥手就道了再见 有时我为时空中布满了这样的轻浮而 愤怒 冬天的信使 从天的背后 飞出那只黑色的鸟 像一个逗号 拖出一条短句 紧接着三只，四只 像一群络绎不绝的标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