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而立
点仔
范舟推开医院大门,来来往往的病患和医生像潮水般不断冲刷着沙滩。这是一家芝加哥的公立医院,一副亚洲人的面孔在这家医院里看似新鲜,实际上人们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不过一秒。
一个重疾病患躺在担架床上,身着蓝色急救服的护士正骑在床上给患者做心肺复苏,他们用英语高声呼喊着那些医学名词。范舟目送他们奔向急诊室,在这间嘈杂的医疗大厅里,范舟站在角落,手里抓着一束花却不知该去往哪个方向。
这些场景似乎在范舟的生命历程中上演过几次,对此她早已熟悉,一如她三十年短暂人生中的那些关键点。但是第一次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范舟却并不明晰。
1.向生而立
1986年12月31日的傍晚,在南方的一座小城市里,庄敬被一辆轮椅推到产房前,汗水已经把她的头发粘在脸上,她脸色苍白双唇发灰,死死握住身边范越新的手。
“坚持住,快好了。”
“好什么好,我要死了!”庄敬的声音几乎是声带间摩擦着挤出来的,好像能从她的呼吸中闻到一丝血液的腥味。
“说什么死不死的,再忍忍吧。”医生端着一份文件走过来,“你是家属吧?这是手术同意书,剖还是顺,商量好了签个字。”范越新思索了一会儿,把笔尖移向了剖腹产的选项。“刚才检查过了,说是胎位不太好,安全起见,剖吧。”庄敬一把抓住丈夫的手,可是宫缩的阵痛袭来,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牙齿紧紧咬在嘴唇上,灰色的嘴唇被她生生咬出了一丝血红。范越新在同意书上签好字,庄敬佝偻着身子,双手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被推进了产房。
医生和护士都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庄敬的阵痛过去,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支撑起身子,护士连忙过来把她扶住。
“顺!我要……要顺产。”
护士看着医生眼神很是为难,“刚才家属已经签字了。”庄敬眼神里满是不甘,她撑着身子死死抓住身边医生的衣角。医生看了看摆在手术盘里的那些冰冷的器械,摇了摇头:“你现在开到四指,而且胎位不理想,大人和小孩都可能出问题。”宫缩的阵痛再次袭来,可是庄敬眼神中的火焰依然没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