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泳
MagicWhip
7月29日下午四点,地铁二号线飞驰的列车在行驶过程中极为罕见地震动了一下,如沙丁鱼罐头般填充得满满当当的车厢发出一罐混合着焗闷汗味的哗然声——显然是有坚硬异物落入了隧道。同一天夜里,流花路地陷了。不过不住在流花路的人不会关心这件事,而且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在粤语中,“流花路”的“花”字,自己会习惯把它读成“化”。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广州的夏夜,一切都在融化之中,黝黑的地面也化了,不知为何竟泛起了微微波澜。
“远在东边的山丘正下雨,看西山这般天色清朗。歌满处,情是往日浓,愁是这阵深。末知东山的我,期待雨中多失意。”收音机里传出邓丽君的《东山飘雨西山晴》,但处于亚热带季风带的广州东山人民却从未如此热切地期盼着热带季风气候专属的雨季,热气似有仇,一雨解百愁。一曲结束,电台节目进入了深夜档,开始大肆讨论那些白日里秘而不宣的事情。夜晚十点,她只身出现在执信南路的影印店门前,一双细长的眼局促不安地四处探索着。腿着渔网丝袜,面上浓妆艳抹,动一动,脂粉都要往下掉,显然,她不是适宜化妆的人,皮肤凹凸不平浮粉严重,脸部出汗严重眼线晕开,而且,真的好热,她的汗滑潺潺,像两栖动物身上的黏液。
她像一只化了妆的蛙。夏夜的熏风和影印机温热的噪声让她的肝肠都微微颤动着,高跟鞋不安分地踏着小碎步,尾指轻点绛唇,她眼睛左望望,右望望,还是转身走进隔壁的一家OK便利店,在以鱼蛋配车仔面为夜宵的人群挤压中艰难地控制双手,狼狈地借冷气和灯光卸掉脸上的妆容。
分在区庄立交地砖上的小卡片须相当谨慎的,她想,上面的英文字尤其不能印错,印错一个字母,国际上的顾客都是找不上门的,她的英文学得差,当表情复杂的店员把卡片递给她时,她还指着上面的那行英文字严肃认真地问了一遍——“是那个意思吧?”
她站在影印店的柜台前,右脚跟上下蹭着左边的小腿肚。身边来往的都是附近大学、中学的学生,印的都是放在桌上的文字、抱在怀里的文字、事关生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