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北方

八部帮
1 脑海里故事的形成似乎对于聆听者的年龄是有讲究的,显然王威刚刚一席话都白说了,他看着儿子呆滞的眼睛,摇了摇头。四岁的孩子能听懂些什么呢,王威从炕上起身,炭火快烧尽了,他要重新拿点回来。 说王智勇四岁实际上指的是智商,他今年20岁了,可是医生说他脑子在四岁时就已经停止发育。王威很清楚为什么,但有时候也会怀疑,因为儿子坐在客厅发呆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比平时日常生活时要显得成熟得多。他总爱盯着客厅的窗户发呆。客厅的窗户很奇怪,它被安在电视墙的右上方,房子的朝向是南方,也就是说窗户是朝南方开的。南方是个什么地方,王智勇不清楚,四岁之前,他没有离开过家半步。 就一伙儿功夫,王威拿着炭火回来的时候,看见儿子又在以同样的姿势发呆了。他并不忍心打扰,儿子现在的样子多像个20岁的小伙子,他只要保持这个姿势去说话、走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承受那些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王威又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他刚刚把全部情况都说了出来,可惜了,在儿子耳朵里,所有话语都被断成一个个单字,里面没有情感,更别说故事了。 2 火车一天会驶过南头村两回,两次时间分别指向凌晨三点半和中午十二点半,李进无聊时就会去火车轨道旁独自一人散步,他时常孤独,所以中午的那趟火车他几乎每天都没有错过,那趟火车是从远方驶来的,有些窗户旁有人坐着,火车开的很慢,李进有时会看见有些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儿啊,你都三十二了,再不娶媳妇,这辈子都得玩完。”李进坐在大厅八仙桌的左边,一边翘动着两个脚趾,在草鞋的鞋绳上蹭痒,一边屁股憋着暗劲,轻磨绳条,似乎在找寻它在坑洼地面上的平衡。桌子大头,母亲隔着桌子垢渍斑斑的圆把老茶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着李进,叹气声混着父亲嘴里吐出的烟味,呛人憋闷。 在农村,三十二岁不结婚比犯法还丢人,这是实话,同一村的王威不就这样。可是没办法,李进长的不好看,南头村的姑娘没一个看得上他的。他两只耳朵都黏在鬓角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