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

宋匆
“我梦到他坐在一朵莲花上,黑色的,在对我笑。”表叔梦到了他的爸爸。他拿着碗,筷子停在空中,说得聚精会神,“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连康康都没梦到过。”他有个儿子4岁就死了。“不知道是不是那晚上看了「加勒比海盗」的原因,哈哈!” 不是。 我知道那朵黑莲花,人一死、棺一入,哭声伴着急急燃烧的香纸,这边有作法的民间道士赶紧挂上三幅画,都是佛祖和菩萨,而莲花就被他们踩在脚下。即便菩萨们的坐骑再怎么大象、老虎也压不烂这朵莲花,只不过它是粉色的。 而黑莲花跟这朵形状一样,但它只出现在梦里……还被他拿着,那是什么时候了? 一、9岁 “大姑婆!” 我几乎是飞着扑过去,连大姑婆都来了,真热闹。 “聪聪!哎哟我家老幺怎么那么乖啊!”大姑婆抱着我亲。老人的嘴里总有一股味道,而且他们习惯很用力地亲小孩,随之厚厚一层口水就粘在脸上,不过我不介意。“你袖子怎么短了?让你妈给你换一件。”随后她转头用目光搜寻我妈不得便对着空气大喊:“娅娅!袖子那么短你还给她穿,今天那么大的雨,没脑子!” “我喜欢这件衣服,不换了。” “小鸭子?又是你妈给你织的?” “嗯。” “我家老幺穿什么都好看,快去玩吧,姑婆要叫人帮忙抬东西了。” 抬的是贺礼,送给我家的。那一年我9岁,家里盖了房子,亲戚们连成一线赶来,在新家聚成一群密密麻麻的工蚁。在见到大姑婆之前我已经见了外婆,对大姑婆那么亲切也是因为见了外婆的原因,外婆更令我期待,大姑婆只是锦上添花。 酒席的碗筷都是自己洗的,坐一桌的人自己去抬锅取碗。这种形式会引发一群女人有秩序的“抢”,手脚快的拉起二三婆妇就能立刻操起一桌。她们不会抢到破口开骂的程度,但形势是严峻和犀利的,因为女人们硕大摇摆的屁股、肥脚和指甲在开饭前会无意伤到旁人。而突出重围的那些便拎起一锅新鲜热菜,后面多半跟着大气喘喘副手——端着碗筷和汤勺。 我突然被用力扯到一边—— “你在这看什么?一下撞到你,过来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