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里的葡萄园

哆啦
我14岁的时候,经检测是SAR病毒携带者,被送到上海郊外的一个防疫隔离区接受治疗。隔离区里,是二十几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孩子,我们之间称“同学”,而叫医护人员为“老师”,就好像大家都没病,只是来参加夏令营一样。 事实上,那时候整个华东的大城市都已经陷落了,而直到我和老六扒在女浴室窗户外偷看佩佩姐洗澡的那个夜晚,闪着耀眼的光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的战机和主城区方向腾起的巨大蘑菇云,才让我意识到原来老师们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第二天,隔离区的所有人都脱下医用口罩,换上防毒面具。郭老师反复强调辐射云已经覆盖了整个上海,叫我们在户外活动时千万不能摘掉面具,如果可以,三天内最好不要出门。 有女孩子站起来举手问什么时候能回家? 郭老师摆摆手让她坐下,说:“大家放心,我们现在是最安全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 “老师,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回家了?”那个女孩没有坐下,反而继续问。 老师没有回答,几秒钟的沉默后,不知是谁“哇!”的一声哭,所有人都跟着哭了出来。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是2004年的6月16日。 “好多老师都感染死了!”疤猴说,他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信息来源一向比较广,“SAR病毒成年人感染后从潜伏到发作可是只有短短几天而已啊!” “对哦,我都好多天没有见到玲姐了!”一个女孩说,佐证了疤猴的说法。 疤猴望着我们,脸上一副得瑟的神情,“你们敢不敢跟我去探险?”他总是胆子最大的那个,这次又不知道想出什么鬼点子来。 “什么?” “去停尸房看看呀!”他说,我们吓了一跳,那有什么好看的,不去不去。 “真不去?”疤猴问,有点失望的样子。 “真不去!” “那我自己去了!” 心理治疗室是第二个孩子自杀后才临时设立在隔离区最里边的,虽然心理医师裴佩姐姐是隔离区里最年轻、最漂亮的老师,但我们还是觉得这是个最没用的治疗室,比输液室还没用! 因为任凭佩佩姐怎么治疗,前天那个女孩还是自杀了!这有什么用!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