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灯记

徐源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甚至预见离散,遇见另一个自己/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任凭东走西顾,逝去的必然不返/请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频频遗漏一些,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印度】泰戈尔《生如夏花》 2008年/楔子或陌生人 我大概走了一百米,看到一块闪烁的电子牌,上面写着“如归旅舍”几个大字。我推开门,走进去,一群人正打麻将,屋里乌烟瘴气。我以为走进了清朝的大烟馆,想转身离去,厚厚的烟层里钻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住宿吗?” 我看不清说话者的脸,仿佛一团烟雾在与我交流,或许是一粒熄灭的烟头,可我不是烟雾也不是烟头。 我说:“住宿。有房间吗?”说话者从烟雾里钻出,像凡高油画里的干尸,问:“几位?”这家伙估计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说:“一位。”他咳嗽了两声,说:“这儿满了,分店还有,简陋点,四十块,要不?”我犹豫了一下,说:“要。” 两分钟后,有人和牌了。好像多国交战,签署条约割地求和,获得了暂时的和平,紧张的气氛轻松下来。 说话者转过身,用手拨开烟雾,几个表情僵硬的劳役,正在修筑千年前的长城。几个秦始皇揉着红肿的眼睛,手气真他妈的霉。他再次转过身,张了张嘴巴,然后发出几个沙哑的音符,像一只被捅破振动膜的音箱:“跟我走!” 我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下了几步梯子,绕到一条黑暗的巷子,我怀疑地看了看他,问:“要到了不?”他用手指了指左边,说:“拐过这个弯就到了。”我的心凉了一截,他猜出了我的心思,说:“别担心!安全得很。” 我们拐过了弯,借助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爬到一幢烂尾房的三楼,他从屁股上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屋里立刻漏出一排强烈的光,打在我的脸上。这是一个套房,被他改装成了八个单间。房间里潮湿,散发出一股霉味。他把我交给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女人,走了,我感觉自己正在上演一场人在窘途。 壁上暗黄的墙纸,像被撕破的衣服,看上去很狼狈。右角放置着一张竹椅和一张桌子,竹椅上,某一位陌生人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