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
皑皑
1
十四岁生日并不是一个值得记忆的日子,按老家的习惯,只有逢十的生日才有庆贺的必要,当然,这个惯例针对的是过了十岁以后。十岁以后的我们,都是大孩子了,不适合再为一点小事大惊小怪。
但我不得不记得那个生日,那个乏善可陈的生日,例行的甜得发腻的蛋糕,一本格列佛游记,还有一条红色的法兰绒裙子。记忆如此缺乏色彩并不代表我不开心,相反,那个时候,任何一件礼物都能让我发自内心的喜悦。礼物不是每天都能得到的,何况,那条鲜艳出众的裙子满足了刚步入高中一年级的女孩的小虚荣。
事情发生在生日之后大概半个月,书刚看完借给了于姗姗,这应该是她喜欢的类型,而红裙子还没来得及第一次洗。我母亲就去世了。
母亲的心脏一直很不好,靠吃一种抗生素维持,病应该不是一两天的了,但突然的离世仍然显得很不真实。我是说,她平常看起来精神很好。
丧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过那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被允许放一个礼拜的假以度过悲伤期,以及参与一些丧礼必经的事务。可那没什么。那跟我没关系。我不需要发讣告,通知亲戚,联系火葬场,谈论操办丧礼的细节和价钱。那都是爸爸的事。虽然他看起来不谙此道,但也处理的差强人意。
整整七天,我都待在家里,大部分时间一个人。看了一些书。吃爸爸叫来的外卖。因为母亲不在,我不会使用洗衣机,而再一次穿上红裙子的欲望又太过强烈,我只能自己洗衣服。但它掉色非常厉害,漂了很多遍,水盆里仍然是一片血红色。那时候我甚至觉得它永远都漂不干净,联想到母亲,我害怕的哭起来。
最后一天的一大早,父亲接我去一个酒店,大厅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亲戚都来吃斋饭,他们默默流泪,摸我的头,拥抱我,让我好好听爸爸的话。我沉默不语。母亲的遗像立在正中铺满白绢的桌上,立在鲜花丛里,笑的很无奈。
突然我大声地哭起来。
那是一件令我记忆犹新的事,这记忆来自于一种恐惧。我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想哭,也不觉得悲伤。但是他们都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