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浮人及飘浮城市
宫子
一
呼吸,再呼吸——一件我们每时每刻都会做的事;但现在由于过度注意而变得神秘兮兮。类似油画框里的弗兰芒静物,明明只是简单的,形状圆滑的瓶子与水果,却在颜料的细微组成中渐渐滑向不可言说的暗示。画家的眼与手并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这是一种观察与创作的分裂。我们谁也无法确定莫兰迪在粉刷平面瓷器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呼吸,再呼吸——我们意识到这件事,并如瑜伽修行者一样调控呼吸;这时,呼吸也变得神秘起来——闭上双眼,陷入最纯粹的呼吸;还有什么——一台便携式插电音响冒出的宗教音乐,节拍缓慢,如焚香缭绕;以及一块紫色的垫子,具有永不磨灭的弹性,为皮肤组织提供细腻的舒适感受——闭上眼睛,第三次呼吸,再呼吸,第六次重复,于是,你会向往所有灵修者的最高境界:飘浮。毫不费力地从尘地脱离而出,盘起双腿,双掌朝上置于膝上,如失明的释迦牟尼,你从某个平面上飘浮起来。
——这只是不可靠的录像所提供的屏幕画面。一张有些磨花的旧光盘,画面竖排着许多坏点。每个人都充满质疑地盯着这幅画面:一个飘浮者。见过科波菲尔表演的人将这当做幼稚的气功骗局;也有人认为这是原始的特技画面;也有人说这是邪教宣传,屏幕里的人看上去就像个落后地区的巫医。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飘起来,这是物理学告诉我们的东西;所有人,无论爬得多高,睡得多死,必须要有一块长期接触地面的部位,或多或少,要么是不完整的赤脚印,完整的鞋底,抑或是你的后背,脊椎部位微微凹陷如稚嫩的峡谷。有人会练二指禅,整个身体只有四个手指肚的部位与地面接触——这是一种泛滥的杂技表演;它是硬功夫,是真的体术,但它非常泛滥;而且,只要有身体部位与地面接触,无论多少,那就不能算是飘浮。
这和那些尝试暂时摆脱地面的“跳跃者”一样。跳高的人。他们首先要在尘土里践踏许久,以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进行助跑;这个过程虽然短暂,一眨眼便结束,但助跑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费力,小腿蹬踏,跟腱最大程度提供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