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严肃的金毛（上） （一）四十九 盲人陈廷终于忙完了母亲的葬礼。 公墓的对接人叫郑梓，29岁。陈廷和郑梓一见面就要求摸一下郑梓的脸：“相由心生，这些年我习惯了通过摸面相来了解对方的性格，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就算了。”郑梓同意了。陈廷摸完之后松了口气，郑梓的脸长得方正，是个正派善良的人。 郑梓的确没有让陈廷失望，他长得高高壮壮，外号铁塔，看着有点凶狠，却很有人情味，帮陈廷挑了个山底的位置，搀扶着他办完了所有手续，免掉了他的很多狼狈。 除了刚开始要求摸脸之外，陈廷一直彬彬有礼、情绪稳定，葬礼的全过程，他那双和常人看上去没有什么两样的双眼中并无泪光闪烁。郑梓琢磨了半天，陈廷究竟是不想哭，还是伤了泪腺不会哭，他希望是后者。 郑梓工作了8年，已经看多了生离死别，对于各种死亡失去了震惊的能力，但他明白，每一个客户都刚刚失去了人生中重要的人，悲恸导致的挑剔也好、愤怒也好，都是他们从虚无绝望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回到繁杂琐碎的俗世的第一步，他以他的好脾气承受着，从无怨言。 眼前通情达理的陈廷，却让郑梓有些担心，他太冷静了。郑梓装作没心没肺的模样，逗弄陈廷牵着的金毛导盲犬，借机和他聊了起来。陈廷的话很少，他28岁，单身，母亲死于癌症，金毛叫四毛。除此之外，再问不出什么来。 陈廷离开前，郑梓问了一个他经常会问的问题：“现在打算去干嘛？” 陈廷说想去医院隔壁的慧娟面馆吃碗面，母亲临终前的两个礼拜陷入了昏迷，他一直守在床前不敢离开，实在吃腻了医院的伙食，隔壁面馆的香味传到病房里，勾得他心痒难熬：“偏偏它们家不送外卖。” 郑梓好奇：“为什么不叫朋友帮你买一碗呢？”问完就后悔了，葬礼都只有一个人一条狗出现，答案还不明白吗？ 陈廷果然回答：“我没有朋友，看不见，和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总要别人迁就我，我不喜欢麻烦别人，还是一个人自在。” 陈廷其实撒了谎，他有一个朋友。陈廷吃完面牵着四毛回到家，他唯一的朋友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