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地方的补助经费多少？” “二百……” “一亩？先造后补？” “我的……钱都在折子里，你想要，我都取出来。” 钱山顺着农具房狭小的窗户看向外面。 现在是五月下旬，丁香花开得正盛，从窗户缝儿里钻进来的风带着一股沁人的香。两天前的一场雨淋黄了榆钱，水塘边的小香蒲结出了棰。近期的补助苗经费支出很高，很多人进了林子。两个带麦秸帽子的人，正握着挖坑机两端的橡胶手柄，在树林外面刨坑。带螺旋齿轮的钻头掘开泥土，燃油发动机的噪音能穿过榆树林传到这里。地上有一行行的土槽，他们可能在给园里的沙果树压绿肥。过一会儿，也许他们会过来看看，农具房的门没有上锁，他们能直接闯进来。 屋子里有刺鼻的灰尘味儿。 这里的环境不怎么样。这些人放东西的习惯会令人以为他们是天生地养的破坏者。门口有堆积如山的胶合板、喷滴带、取水阀以及各种类型的接口，全是坏了的东西。人们总把没用的东西想象成有用的，存留在一个易被遗忘的地方。他已经不想再理解他们。 昨晚，他用轮胎扳手撬开了门锁，进来转悠了一圈儿。那个时候，小窗外有蓝布一样的天空，光和影子在泥土上摆动着。他静视着丁香，感到思绪像是流到了尽头的水，几乎就要停止了。这将是他留在这个地方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绥化市的旅馆里了。 他蹚着一团电源线，把一副起重用的锻钢连杆带了出去。这东西的形状像个球拍，能给人握住当武器用。他移动了油锯、打孔机、手动打草机和一些大型机械部件，然后继续找东西。 他的行动不仅需要工具，还需要电。车里有一台电枢出毛病的汽油发电机，四小时内应该能修好。储物架顶部的角铁上缠着电线，连了一只灯泡。他沿着电线摸了一阵子，发现一个蓄电瓶。他用花铲把电瓶从架子上顶了下来，接下来还想找铣刀一类的东西，不过没有收获。他用手机给农具房拍了张照片就离开了，回到林区南边的小路上，默默设计。 他在车上睡了一会儿，没睡实。为了排解紧张不安的感觉，他去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