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小兄弟，方便借张纸吗？” 西装眼镜男语速很快，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下一秒已经把手机伸到王小凡眼前：“喏，这手机还剩百分之一的电量，眼下有个非常重要的地址我得赶在关机前记录下来……” 极低的屏幕亮度好似火柴燃尽前最后一缕微光，其上形似医院住院大楼的建筑粉碎了王小凡直接以“没有”作借口回绝他的打算。拉开公文包，他从两份简历的夹层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撕下一页便笺纸递过去。 “哎呀！多谢多谢！真是解了燃眉之急。”西装男的道谢声。 新上车的乘客像是沙丁鱼罐头里的酱汁，渐渐将车厢里可容站立的空间填补得满满当当。或站或立的乘客宛如一尊尊木桩，他们面无表情，唯有胸前闪烁着一团亮光，一只只被亮光吸引的手指在上边发送信息、点选图片、刷新动态。公交在一片静默中朝前行驶数站，西装眼镜男叠好便笺纸，把钢笔插回左胸的手巾袋。他起身抓住近处的扶手，再次朝王小凡道了声谢，挤至后门匆匆下了车。 男人在站台位置冲王小凡挥了挥手，后者轻轻点头算是回应。很快，广播提示音响起，前后车门关闭，发动机的颤动在车厢里如涟漪般蔓延，受到牵引的公交继续朝下一站推进。 （二） 王小凡是傍晚回出租屋的。进入小区穿过单元门，他整个人宛若一只不断往大理石梯面淌水的拖把，一楼到五楼，汗水淌了一地。刚扭开房门，汹涌的热气扑面袭来，火烧火燎的燥热因子与空气裹在一块儿往他呼吸道里钻，呛得王小凡屏住呼吸，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 唉。还是楼道里凉快一点。 他叹口气，不情愿地钻进屋子，只觉小蒸笼里的温度较外边大蒸笼比起来，一点儿区别没有。 踢掉皮鞋，湿成一团的袜子被他薅下来随手扔在地上。一只吊扇悬在屋顶，三片伸直胳膊的扇叶几乎占到整个屋顶一半的面积，王小凡下意识想去拨动吊扇开关，可一想到昨晚刚查验过的电表数字，只好打消了念头。他把公文包和装有外卖的塑料袋一股脑儿扔上书桌，脱掉租来的正装，地摊收来的领带也被他解下来，整副被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