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梦三年

余览
一 十八岁那年,我住在市区的酒店员工宿舍里,住在一片柴油燃烧的烟云之下。初春的太阳出来以后,我看到的是一片灰黄色的风景。我像是架着黄色滤光片,望着马路对面黄澄澄的酒店。高耸的酒店大楼外壁悬挂着“华侨集团皇冠酒店”几个大字。这由逐渐熄灭的红色霓虹灯泡拼凑成的大字,催促新一天的开始。 在这座城市,“华侨集团”是最大的财阀,他们垄断了酒店业、出版业、公共卫生业,也包括娱乐业、制造业以及教育行业。起初的华侨集团大面积招工,由于基层员工的福利薪水异常低廉,根本没多少人过来应聘。于是,集团领导开会一商量,想出了“职位世袭”的好主意。我的母亲一听,赶紧过来上了班。就因为这样,我从母亲那里继承了“拆蟹黄”的后厨工作。我是个聋哑人,能在大公司打工,我真应该感谢我的母亲。 关于聋哑人,我是不承认的。因为我虽然是个哑巴,但不是聋子。只是不想给问话人相应的回馈,我便被认定为聋哑人。在我小时候,起初我还是乐意回应问话的。不知是哪年的冬日,镇里的某老乡告诉母亲我是聋哑人。母亲说我只是哑巴不是聋子。可随着我的沉默不语,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竟也相信我是聋哑人了。 就因为这种情况,我正大光明偷听了不少秘密。某年小学暑假,我曾经在大表嫂上班的美术学校学绘画,也便暂住在他们家。某天放学,大表嫂留一头细波浪卷发,穿酒红色尖头高跟鞋,像个踩着风火轮的波斯猫,摆着裙子走在回家路上,我垂坠着脑袋跟在后头。可能她也认为我是聋哑人罢,竟与陌生男子打起俏皮电话,还商量着明天去哪家酒店开房玩耍。不仅如此,大表嫂还说着我大表哥吝啬抠门这类的坏话。遇到这种事情,我本该知会我大表哥一声。但我内心有个小小的梦想,做这种小人行为与我的梦想甚为出入,我只能绝口不提了。 话应当这么说,我的大表哥也不是善茬。当我坐在他们家黑色烤瓷餐桌上练习画玫瑰花的时候,我的大表哥带了两个兄弟,商量怎么贿赂某知名外科医生,好好赚上一笔钱。至于如何赚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