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谈

白川
【一】 “诶,方洁,你说人到底为什么活着啊?” 刘彧盯着自己面前的苏打水,用绞七扭八无比纠结的那根红色吸管搅着里面的冰块,故作镇定却禁不住透露出一点焦虑。声音倒是冷冷的,不熟悉她的人,总觉得她这人太酷,不光是脸上总是面无表情,连声音都冷冷的,抑扬顿挫都被她省了百分之五十三。 但方洁当年在学校,看到刘彧一个人拖着个大行李箱到宿舍,身边也没人陪同的时候,就觉得小姑娘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好像很可怜;自然是主动奔过去帮忙,反正自己宿舍都被父母收拾好了(真是难为情;但说什么他们就是要来,还非要帮她铺好床了再走),正打算在校园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这就碰到了刘彧,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二】 “或或呀,你别吓我,你怎么突然问出这种问题啊?你该不会是……抑郁了吧?” 方洁习惯叫小彧为或或,倒不是因为她不识得“彧”字;初次见面的时候,刘彧分明是字正腔圆的向她说了自己的名姓(“这个字居然不念或?”初次看到小彧名字的时候,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只是她见证了太多人管小彧叫“刘或”,后来干脆就叫她或或了,小彧本人倒也没怎么反抗。 方洁有个堂弟,青春期的时候得了这个病。在那个时候,方洁都没怎么听说过这个病名,听上去觉得像是精神病;精神病,神经病,小时候被小孩子们混淆在一起,权当是恶毒诅咒他人的话,还有什么小瘸子啊,聋子啊,娘娘腔啊,弱智啊,待方洁慢慢大了的时候,才明白小孩子嘴里这些赌咒侮辱对方的字眼,当今被称作“弱势群体”,其实都是一些生活艰辛,历尽苦难,而需要被关注和帮助的对象。但不知为什么,这种恶之花,在小孩子之间绽放开来,一代一代的延续下去,难道人真的是性本恶? 就在方洁对这个陌生的疾病还一知半解的时候,堂弟就这么去了。深冬的北方,刚下过一场大雪,堂弟没穿大衣,半夜跑出去,一路走到七八公里外的火车站,卧了轨。 这大概是方洁有记忆以来,所经历的世界观被迫毁灭而后又不得不重塑的第一件事,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