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想，就像叠风。 王城猛然停步，盯着脚下的方形道砖发呆：灵感一闪而过不见了，像个未成形的喷嚏。 那是一句话。项目就要上线众筹，还缺一句响亮的推广语，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大家都心乱如麻，看见那句话就会眼前一亮，像揭了谜底像认了孤亲，那是一句什么样的话呢？ 好像就三个字：掏钱吧！饱含期待，无限求。 他扬起脸，已是初春，西安的天蓝得像微带歉意，远远几丝云冰痕般淡。这是他生命中第二十五个春天，一切即将不同。 迎面的行人看他一眼都迅速移开目光，让他意识到自己正皱眉瞪眼呆在原地。有时候他努力思考时，浑身都跟着使劲。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蹲鸡窝边等鸡下蛋换糖吃时，鸡就是这样怒目。 他笑了：急什么呢！他现在没钱没房没工作，就是灵感多。 灵感就是哎呀一声，明白世界原来是自己的！要接纳这么大的世界会让人有些不知所措，这就是年轻时人的迷茫之源。他设计的产品是帮助老年人或行动不便者翻身起立坐卧的自理助力器，钱途光明：人都要老去，养老成谜。外国人训练猴狗或用机器照顾老人，这样做其实……除了验证理念就只剩调皮啦。靠动物靠程序哪有靠自己来得贴心。老，更多是一种心理障碍，只要辅助得当一样什么都能做，哪怕一百岁了，只要脑子还能动，佩戴上新一代的自理助力器，就是机甲战士！ 他想得激动了，为保护专利他把零部件外委到多个机加厂，在租来的小院子里独自装配。被电焊光刺了眼，他肿着眼激动；被锉刀伤了手，他流着血激动。在给样品上漆时，他突然想到了上市。 他骂自己：这么忘乎所以，就像恬不知耻。 又想：想，是这世上唯一无本万利的事，如果连想都不敢，能做成什么呢？ 为这个项目，他已负债累累。家里连供给生活费的奶牛都卖了。他记得那头牛爱模仿，他眨一下眼，它也眨一下。现在它可能已散布各个小饭馆。有时候一条命会像一种味一样地散掉。 从母亲手里接过那沓薄薄的纸币时，他哑着嗓子说：用不了多久，我会挣来开奶牛场的钱！ 他一定能成功，因为他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