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患者

何小宁
这些天村子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奇怪。 我是一个孤儿。从来没见过爹娘,连他们的一张照片都没有。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我大概也认不出他们了。 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相依为命。可我总感觉他很陌生。那种陌生让我害怕。有时候他甚至跟那些毫不相干的村民一样,不愿意看我一眼。我觉得是他们不敢看我。他们要么低着头,眼睛瞅着地上的猪粪。要么抬着头,把眼睛放在天上。反正他们的眼睛可以放在任何地方,就是不愿意放在我身上。好像他们只要看我一眼,就会羞愧地蒸发掉。 我总感觉他们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瞒着我。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连弟弟这种小屁孩都知道,唯独瞒着我一个人。可是我又不好开口去问。我怕别人笑话我。因为我在生活中困惑的事情太多了,总有人笑我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人说我是疯子。所以我只好把自己的困惑埋在心里,然后在深夜里一个人慢慢地琢磨。这真是让我痛苦。我脑袋里就像灌了84,想到哪里哪里就被漂成一片空白,实在是无法深入进去。有时候还像是灌了水泥,硬邦邦的,砸都砸不开,撞得我脑浆四溅。困惑真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有时候做一个人还不如做一只猪。因为人总是有困惑的,而猪却没有。所以猪比人生活的自在多了。我把这句话写进我的日记里。 每天晚上我都是带着困惑入梦。在梦里困惑就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一颗被砍下来的人头。比如一个被挖出来的血淋淋的心脏(不过还是看不出来那是人的心还是什么动物或者植物的心脏),或者更像是一颗颗圆滚滚的炮弹,一齐在我的脚底下爆炸。我被炸飞到天上,顺着风飘来飘去。困惑就变成一朵灰色的浮云,把我的身体包裹起来。在浮云里,我就不用再困惑。因为这个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可以随心生活。我不用穿衣服,赤条条地在天上地下水里打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骂谁就骂谁。我还可以肆无忌惮地随地大小便也不会有人指责我。 在梦里做人固然好,但不是每个梦里我都能做人的。有时候我就是一只没教养的猪,钻进人的头发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