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们与这片土地 壁钟在嘀嗒嘀嗒地响，时间仍然过得缓慢。赵壬辰想，时间是不需要人去记住的，活人无法战胜时间。只有死人才会对时间耿耿于怀，因为他们是敌人。“一切都结束了。”赵壬辰的语气显得沉重，他背靠着墙壁，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说话前显然经过深思熟虑。他还没来得及换掉工装服就骑车回家，回到家之后他又来不及换上干净的衣裳，此时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这是他在东乡镇钢铁厂工作的第三年。钢铁厂建在翁江河的上游，水电站的右侧，背后是一座足以俯瞰翁江河的山岭。如今那座山岭的松树尽被砍伐，山头已经夷为平地。不到半年时间，平地上建起了两幢大楼，一幢是办公大楼，一幢是食堂。老板为了扩展工厂规模，照顾当地村民的利益，接纳了当地人的意见，招聘部分当地年轻人进厂。赵壬辰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招进去的。他在钢铁厂已经小有名气，做事卖力，与同事相处和睦，深得领导的重视。如今他已是一名车间的主管。 “我也劝过他，”赵壬辰说道，他心里似乎有些愧疚，“他就是不听言。一年前，我说给他介绍到厂里上班，风吹不着，日晒不着，不必在外干些偏门。那门路受罪，摸不好还得受人指骂，被人追打，甚至抓进牢房，免不了受到肮脏的晦气。这晦气惹上身就难以脱身了，像是鬼魂缠身一样，做任何事情都不顺，可是他就是不听劝。”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一些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像是应验了似的。他记起这话，想要说出嘴，但刚出到嘴边又吞回肚子，想到用这话评判一个死人，而且还是亲弟弟，似乎大有不义，于是强忍不说。他的父亲还告诉他俩兄弟：你们可以去讨饭吃，但是不要做个乞丐，因为他们在这片地没有位置。那是他们小时候的事。村里常有乞丐来讨饭吃，他们打扮得像个和尚，头剃个精光葫芦，人们遇到他们敲门，便拿些饭菜和番薯打发他们离开。他带着弟弟追在他们身后，有时用手扒掉他们手中的碗碟，熟食的饭菜倒下一地，有时在他们经过的地方埋下陷阱，让他们踩在埋入泥土的铁钉，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