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文的河流

殷夕
1. 天气入夏以来朴文总是睡不好。新搬的公寓像个四四方方的麻将桌,仅在南面有一扇向阳的窗户,窗子不大,难得透进的几缕光线被另一座身形魁梧的写字楼遮挡的所剩无几,采光实在差强人意。但尽管如此,房东仍以阳光房的名义厚着脸皮比别人开价高出三百元。 朴文喜欢不带家具的空房,她有一套钟爱的家什,是从毕业工作开始一点点配备的,积攒了这些年,居然也能塞满大半个搬家车。现在朴文把它们东南西北,像码牌一样沿着墙壁一字摆开。她偶尔会坐在墙角,带着欣赏的眼光,回忆起附着在它们身上的光阴岁月。 新房间的地理位置让朴文十分满意,出门、乘电梯、走出小区、过马路、再穿过两个街区就到了报社,那是她每日两点一线的终点,全程20分钟。同事们不理解,一个无需每日坐班的记者何苦住的离报社如此近。他们打趣地问她时,朴文淡淡一笑,对于他人的不理解她认为无需多说。她习惯每天去报社处理好文字工作再去跑采访,就像她习惯于每天吃过早饭去冲凉一样,都是无意义。 朴文此刻刚完成早饭后冲凉的生活任务,她裹着浴巾,湿漉漉的肌肤上有一阵轻微刺痒,她低头看过去,这熟悉的感觉不会认错,是一只蚊子趴在身上。新公寓让她很满意,除了不知在哪里有一个她怎么也找不到的透风孔。每到晚上入睡时,这些蚊子从透风孔鬼魅般地潜入,遍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如果只是叮咬,朴文还能忍受,她最怕这些蚊子像通勤的职员一样,盘旋在她耳旁来来往往、忽远忽近,像战斗机一样的震动声随着它们飞行的轨迹此起彼伏,搅得她根本无法入睡。那种恼人的感觉抓不到挠不破,烦的人心痒。每到这时,她总要几次三番爬起来开灯打蚊子,蚊子小而灵活,找得她燥热烦乱,却毫无收获。就这样被蚊子耍弄上一两个小时,当朴文神经衰弱,身体疲乏至极时才会放弃,勉强着浅浅睡去。 现在的她,看到蚊子就像见到猎物的豹子,感官高度灵敏警觉。她死死盯着趴在身上的蚊子。刚抬手要打,蚊子腾空飞起,她立刻转身跟上,但背景太过杂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