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的艺术

[英] 亚瑟·托马斯·奎勒-库奇爵士(Sir Arthur Thomas Quiller-Couch)
第一讲 开篇致辞 1913年,1月29日,星期三 在哲学和诗歌之间长久的争辩中,我认为最为精彩的,也是最可怜无望的,便是柏拉图在他最后的对话《法律篇》中对自我的回归。一些人认为这篇对话(未经修定)沉闷无趣、不堪忍受,因为它无疑既杂乱无章又唠叨冗长。但我认为,如果他们能够再三斟酌,或许能在这艰深晦涩和反复唠叨之间体会出这位老者的审慎,于是便能怀着全新的宽容、甚至些许情感再来解读。彼时,柏拉图已经知道他余下的时日不多,无需故作高明,即使在他曾经非常笃定的问题上亦无需如此。这种审慎已经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便如勒南所说的那般:“真理介于微妙之间。”当然,在这最后的对话中,那颗“如同黑暗小屋千疮百孔”的心灵发散了令人赞叹的智慧闪光—— 从天堂降落到 苏格拉底的矮房, 或更准确地说,曾让苏格拉底流连忘返的“盛宴过后的大厅” 校长们,先生们,在展开我的演讲之前,容我为将诸位置身于一个美丽而独特的背景之中。地点是克里特岛,三个对话者——克里特人克里尼亚斯,拉栖代蒙人麦吉卢和雅典异乡人——结伴迈向宙斯神殿的洞窟朝圣。克里特岛上的第一位立法者米诺斯(宙斯之子,依父指示拟定法律),不仅继承了宙斯的血统,更重要的是遵循了宙斯的神谕。这一日,酷暑炎炎,从克诺索斯到神圣洞窟的路途也颇为漫长,三位偶遇的朝圣老者决定悠闲漫步,并提出讨论米诺斯与其法律以消磨时光。“好啊,”克里特岛人同意,“在途中,我们将行至青葱高大的柏树林和一片绿地,届时我们可以稍作休息,谈天说地。”“好,”雅典人随声附和,“的确很好,能尽快到那儿就更好。我们加把劲。” 于是他们继续前进。我之前提过,三位都是老者;也就是说,都曾是意气风发而今阅尽繁华的人,此时卸下重任,回首人生,他们能够看清人的本质——终究不过是诸神的一种高级玩物。但他们仍然保持着对生活的期许,心存一丝渴望。毕竟他们来自这个世界,即便看破红尘,也不会厌倦到丧失兴趣,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