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完课，坐上回湖滨校区的校车，桑瑾觉得自己如一只纸糊风筝，在逆风中飘扬挣扎许久，终于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座位上。腹内饿得几乎失了知觉，眼皮却重若千钧。饥疲交加之下使她在一摇三晃的车上直犯恶心。她阖上双眼，努力把不适的感觉压下去，想让自己睡会儿。正昏昏沉沉，手机却偏偏不那么善解人意，在包里一迭连声地欢歌起来。一眼看见屏幕上导师莫达的名字，她立即坐直了身子。刚开口叫一声老师，那边就问：“你校对的书稿怎么样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快了，老师。” 老师那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桑瑾倍感压力：“大概还要几天？就等你了。” “就这两天，我一定尽快，对不起，老师。” 那边应了一声好，桑瑾又多余地问了一句：“老师，我没耽误吧？” 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倒没有明显不悦，态度还算温和：“没事，你尽快吧。别再拖了。” 挂了电话，虽然松了口气，桑瑾心里却轻松不起来，挑灯夜战的日子似乎永无休止。跟导师说这两天就可以结束，其实才完成了不到一半，而手头积压的各种事情，也是头绪纷乱，难以名状的情绪如暗涌的潮水，混杂着焦躁与压抑，从四周密集地覆盖过来，她瞬间睡意全无。 每周的周二是最累的，她几乎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上午是两节外语、两节专业，上到十二点，下午一点半有自己在外校兼职的《大学语文》，一直上到五点，然后要匆忙赶到十多里外的北校区上导师的助教课，从晚上六点半到九点。虽然是组织讨论，但自己要分析、点评和总结，期间一刻也不能松懈和走神。待回到湖滨校区的宿舍，已近夜里十一点。其余时间，她还通过系里介绍接了出版社和古籍网的几个活，加上导师课题里分配的任务和自己的论文，真如泰山压顶。她觉得每天都犯困，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但如果不这样，生活如何继续？假如自己没有读博士，而是硕士毕业就去工作，境况是否会好过现在？能不能支撑病床上的父亲、养活弟弟和妈妈？她自己也不知道。毕竟，现实已经如此，曾经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