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潜在臆想症患者的自发案例
魏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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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阴暗的餐厅,走到外面明媚的光线下,走进清冽而明亮的午后。我后悔不该把那件新买的明蓝色毛衣压在衣橱底下(只因为我太喜欢了),而让我自己在外面受冻。暗绿的草地上几只麻雀跳来跳去,发生寒颤颤的咯叽声,路边绿色的邮筒也是一副瑟瑟索索的样子;有一天,我会用一把明信片喂饱它,以分发我兴奋、骚动、缠绵满腹的心情。我出来的太早了,源于我一向的急性子,以至于刚吃下去的咖喱饭这时候在胃里翻搅,勾起坠腹、胀痛的感觉。更为从容的方式应该是在餐厅喜滋滋的光线中静静等待,等到空旷、宁静、祥和的时间的魔毯裹挟住一切,然后在一个被划上刻度的节点轻轻奏响。这时候我的电子表响了,哦,是我一贯的午睡时间。这只可爱的模样有点老式的手表我已经戴了五年(芳华的青春期的长度),一向尽忠职守。她选中的是那家名叫“look bar”的供食小咖啡馆,距离她的公司不远,时间距离现在却有两个小时之远——为什么只有喝下午茶的短暂时间,而不是完整的下午或者一顿共同的午餐的时间?街上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人脚步匆匆,头发油腻,在吃完一客便宜的套餐盒饭后现在正赶向公司幽蔽的阴影,准备埋头浸没其中五个小时再探头出来换口气,以迎接更为幽暗的夜晚的奋战。一排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耳畔掠过,犹如快捷的手指在人行道的琴键上敲击——年轻真好!一个迈入中年的男人发出由衷的叹息。
路过一个小公园,路边黄灿灿的水杉树下有一排停车位,一辆车都没有。我看见两个老头正坐在太阳下下象棋,一个经久未涸的水洼倒映出沉闷的天和潦草的枝影,一只斑纹猫正迈着悠闲的步伐从水洼边沿走过去。在一个干枯的喷泉池前有一架黑色的长木椅,一片完整的阳光覆盖在上面。我高兴地走过去,发现上面全是鸟屎,原来这张椅子已经从人类移交给了鸟类。我抱着我那圆鼓鼓的火辣的胃,茫然地在太阳光里看了看四周。旁边几个脱漆的黄色健身器材,显然都久经考验,秋千架下磨光的那一道黄土地像一条“此处私有”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