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庭 我姓苏，名一念，今年25岁。三年级诉讼律师，在美国Z市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工作。 今天幸好没迟到。每次被法院指派做这种公益（pro bono）的刑事案子，我的心里就会十分不爽。重罪刑事犯的传讯排期都安排在早上八点半开始，这次指配给我的客户排到了早上第六个，可我还是得八点半就到那儿，给书记员登记报道，因为不知道前面的结束快慢。有时候还要进旁边的临时关押室，在尿味和酒味的混合中，和前一天才拿到她／他卷宗的客户简单谈几句。这就意味着我要从市中心的公寓，七点半出发，坐一个小时的地铁，摇摇晃晃到那栋地处偏远、有百年历史的木结构的郡法院里。这对于经常写诉状到半夜的我来讲，简直是毫无人道的安排。开车的确会快点，可是路痴的我几乎没有一次走对过，今天的主审是奥马利法官，那个更年期的老男人，我可不想冒迟到的风险。上次下大雨，进来的时候全身湿淋淋的，被他嫌弃地瞪了一眼。那眼神终身难忘。我可不要再惹着他了。毕竟，亚裔面孔出入法院的，除了随庭翻译以外，少之又少，他可是记住我了呢。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法庭，和书记员打了个招呼，报了客户的名字，就坐在了前排听审席。今早人还是比较少的，我的案子已经是最后一个了。郡检察官端坐在法官前面的大桌子一边。他们是铁打的营盘，整个早上的案子都是他负责，而对面是流水的辩护律师，大多数是郡公共辩护人，也有少数像我这样倒霉催的律所里被指派的律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卷宗，麦克·莱斯，19岁，男，非裔，见警察逃逸罪。一翻前面的犯罪记录报告，果然，两个通缉令在身，不逃才怪呢。目击证人、证词确凿，客户自己也供认了，认罪吧，没什么可打的，等着辩诉交易就好了。传讯也就是走个形式，要求被告人在法官面前亲自认罪才算数，还要有律师在场。 心里稍稍轻松了些，转念想的是所里月底马上要来的陪审团庭审（jury trial）。那个才是大戏啊，不知道所里的大Par肯让我上场做一个小小的证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