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故事之心

魏侨
二十二岁那年我大学毕业,刚到广州不久,陷在思乡的淡淡心绪和百无聊赖的各种咬啮似的小烦扰中。工作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既让人沉闷乏味又叫人无可奈何,看不到前途,也没有退路。住在同一间员工宿舍的几个同事年龄颇大,每天晚上,他们出去吃宵夜了,我则卧在床上看从中山图书馆借来的书,那段时间我还差一点学会了素描。每晚有一个固定时间,七点到八点或者八点到九点,视情况而定,我在摇晃的黄黄的电灯泡下不停地用铅笔涂抹一个个圆睁的、半睁的、细长的、瞥视的、闭上的不知哪个倒霉鬼的眼睛,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坚持着做这件事,等到我觉得技术熟稔、大功告成了,就趁着别人不在偷偷地对着一个舍友床头相框里的照片画出了一头猪,于是我认定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到头了。 进入十一月份,广州的深秋也已经有淡淡的寒意。有一天下班晚了,天还下着雨,我站在公司楼下一家银行的门廊上,望着阴暗的天空中飘洒的紊乱的细雨,我想到家里,想到大学毕业欢聚的老同学们,想到在这里我还没有什么熟人。十分钟以后,我紧了紧旧呢大衣的领口,钻进雨幕,沿着路边商铺栉连的屋檐下朝宿舍方向走去,风不时把雨点卷进来,雨丝粘在大衣领子上,摩挲着下巴,湿凉凉毛绒绒的。我感觉走了很久,已经走进一条分叉的横路,一抬头,面前路边是一家小茶厅,我心想进去喝一杯暖暖身子也好,而且再走下去身上不免要湿了。 也许是阴雨天的关系,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吧台里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在擦杯子,看见我进来,喊了一声:“欢迎光临!”厅里橘黄色火车座,暗褐色隔架,架子上摆放着书刊和盆栽,淡淡的音乐在空中旋转着,倒跟外面回旋的雨丝颇为相得益彰。身处干燥暖和的地方让人感到舒服放松,我要了一杯热茶,随便拿了本书靠窗坐了,一边慢慢喝茶一边看外面天色。雨细密的刷在窗玻璃上,没有要停的意思。 小女孩很热心地给我加了两次茶,我也知道我该走了,看看表,已经快七点,窗外天色降的很快,华灯初上,到处都是恍恍惚惚的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