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缕温暖的晨光从窗外爬进来，落在老刘布满伤痕的手背上，绵毛纤维和尘埃在光线的沐浴中翩翩起舞，好似夜空中一闪一烁的群星。望着清晨静谧而空荡的花园，老刘的内心静如止水，不见一丝波澜，两个小时后他就将离开这个呆了八年的疗养医院，可此刻他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舍和伤感，也许还来不及和所有的病友道别，这多少有些遗憾，但只要想起很快就能再见到女儿刘雯，他便感到由衷地开心。 “刘先生。”一个轻盈柔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本来因为长时间处于安静放空的状态，任何细小的声响都能惊吓到他，但唯独此刻这个声音让他感到自然而放松，这是在医院里服务了他快两年的护工小申。疗养院里的病人们神经大多比较脆弱，经受不起哪怕最轻微的惊吓，因此每次小申都会想尽办法避免意外，如果不能直面病人现身，那就把自己声音从小按着一个舒缓的频次逐渐增大，直至可以引起病人注意的适宜分贝数。而针对老刘，她往往也会事先向他大脑皮层发去一个信号，提前两秒告诉他自己即将到达。 “李医生已准备好，您随时就可以动身了。”小申说，声音依旧好听到会使他耳朵怀孕。 “好的。”他转过身来，对她报以微笑，然后便尾随她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来到诊室内。这间诊室很宽敞，里面放置着一台虚拟实境体验床，还有其他一些奇怪而复杂的设备。坐在办公桌那头的是他的老熟人李医生，一位在大脑神经修复和意识理疗领域颇有建树的专家，八年前那次意外后老刘的手术就是他主刀的，他是他的救命恩人。 “请坐吧，老刘，”李医生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一边抬起眼，“谢谢你小申，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小申说罢轻轻带上了门。五秒钟后，老刘才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他和小申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可他却忘了和她道别，而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一阵惭愧之情顿时涌上心头。长久以来，他的情绪都不太稳定，意识也在缓慢减弱，有时对该付诸感情的事物冷漠麻木，有时又对人之常情充满情绪，这让他十分痛苦。 “这么说来，你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