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出卖的枪

赵志明
1 在天桥上 每一座城市里,似乎都隐藏着“丫”字形的路。两条路像弹弓架的双臂,汇聚到一处,形成柄,又向远方奔涌;反向看就是一条路延展到某个点,突然被劈成两半,一分为二,流往两个方向,渐行渐远。这两条手臂环抱区域,面积可大可小,两侧人流顺逆而行,中间又能闹中取静,大都能孵化成城市中相对繁华的所在,有银行,有澡堂,有饭店,有花店,有理发店,有照相室,可以说店铺林立。 在应城,我是看着这条弹弓路长大的。长金街和宝昌街分列左右,然后汇聚成工农兵路。在汇聚点,长金街和宝昌街可以说是背靠背,好像一步就能从宝昌街跨到长金街。事实上,连接这两条街的是工农兵路上的一座天桥。天桥上行人络绎不绝,有步行的,有推自行车的,有推摩托车的,有推三轮车的,往来于两条街之间。有一次,甚至有一辆小汽车冒险爬上了天桥,像一只从河里爬上岸的甲鱼,引起众人围观。这次出乎意料的特技表演,成为当天应城的头条新闻。天桥两侧平时被各路小贩占领,算得上寸土寸金,以前多是卖盗版光碟和盗版书的,手机盛行后,贴膜成了天桥上的主打产业。站在天桥北端向西看,能看到“荣昌浴室”的“室”字,“浴”字则只能看到半边“谷”字。后来,好像为了特意成全这个视角,“浴”的三点水掉了下来,很长时间没有补上。从天桥南端往西看过去,能看到“储蓄所”三个大字的背面,全称是“应城村镇储蓄所”,我的父亲就在这里工作。 父亲年轻时当过兵,退伍后被组织照顾安排到长金街储蓄所担任保安处长,虽然对金融业一窍不通,毕竟当过兵,身体结实,相貌威严,做个保安也能唬住人,多少算是发挥了专长。父亲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多年,按他的自我解嘲,就是从原来母亲眼中的香饽饽,逐渐变馊变质,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上不得台面,掉价得厉害,领份薪水,聊胜于无,基本是固定的,这么些年下来,工资算是调过好几级,增幅毕竟有限,和飞涨的物价没法比,和父亲柜台同事的灰色收入没法比(不用说储蓄所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