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家里去 连塞手拿登机牌，望着停机坪上的飞机，他坚信这次不会再回到生活八年的成都。从递交辞职信，看到人事部部长惊愕的表情时，他更加肯定自己应该从这该死的杂志社离开。这些年，一切杂志的销量都在下降，越来越少人愿意花钱订阅上一年的杂志。任附赠的礼品再精致，也无法让更多人提起兴趣。 精简人员的消息出来后，没有人理解连塞为什么不耗到被辞退的那一天就提交了辞呈，直接放弃快到手的补贴。领导们不间断地找他谈话，谈话时间大多集中在下午六点快下班的时候，他们用不同的方式挽留他，期待他做出思想上的改变，收回那张未被递交的辞呈。大半个月后，在洗手间里，负责清洁的李阿姨遇上他，和他攀谈起来，内容和领导们说的如出一辙。 终于，连塞失去最后的一点耐心，站了起来，打断正在与他谈话的领导。 “你们都弄错了，我从来没对这个行业失望过。” “那你到底想去干什么？”领导说。 “我想写小说，我八年前就来到这里工作的时候就这样想了。” “写小说，”领导说，“很好，有理想当然好，但你不能一边工作一边写作吗？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么，时代变换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行业被冲击，打散一批人，之后时代又会将当初的繁华带回来，又会有很多人订杂志。” “不能，我最近看着别人的文字，每审阅他们一次，流失掉对文字的热情就越多。” “你想好就好，是你的个人原因要离开。” “是，与你们无关。”连塞看着他的眼睛说。 隔天，连塞一早就到杂志社收拾桌面上的一些杂物。没有多少可以道别的人，最初有老同事离开，大家还会在当晚聚餐。后来辞职的人越多，新来的人也多起来，仪式最终失去意义。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八年，他带走的只有桌面上这几本被同事们翻烂的书，还有些杂志在桌上，都留给下一个新来的人去翻吧。离开时，他看了看座位上白晃晃的铭牌——资深编辑。前年他晋升到资深编辑，在那天的庆祝活动上认识琳岑。她身穿碎花连衣裙，上面满是小雏菊，端坐一旁，偶尔向连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