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梦

刀铲子
一 马路从写字桌上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走廊的灯还亮着,没有任何声音。他甚至还没有完全清醒,停顿了两秒钟,可能更久,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公司里,刚刚趴在桌上睡着了。几点钟了,马路不知道。他抬起头,从桌上的显示屏镜面里看见了自己模糊的脸。应该睡了很久了,他的侧脸因枕在毛线衣上压出了一条条痕迹,脸颊的皮肤凹凸不平,有些僵硬。马路抬起手,摸到了半边脸的斜状纹理。 已经九点了,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同事们都已经离开,没有人在走之前叫醒马路,或许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来这家图书公司已经一年多了,做了一年的编辑,却没有做成过一本书。这跟出版行业很不景气有关,但和马路自己也有关系。他不善于跟人打交道,无论公司里的人还是公司外的人。平时马路就寡言少语,即使部门聚餐,他也独自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领导找他聊过几次,劝他开朗一些,马路点头答应,却并没有什么改观。至于从事图书编辑工作,只是因为和大学专业对口而已。中文系,马路曾是一个二流院校的中文系学生。 马路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他还能记起刚刚做的梦,梦里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在和自己聊天。聊的什么内容,马路已经记不起来了,总之是个奇怪的人在说着奇怪的话。类似这样的梦,马路做过很多个,一开始还能记起梦里的内容,等到自己逐渐清醒过来,就会忘掉一大半了,再过一会儿,梦就全然忘干净了。 马路带上背包,路过公司走廊的时候,关掉了最后一盏灯,整个楼层都回荡着他的脚步声。用声音驱逐黑暗,马路下意识里加重了脚步。电梯很快到来,他走进去,外面便再也没有声响。一楼,马路按下按钮,身体开始下坠。和下坠同时出现的,是刚刚那个梦的回响。梦里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全然消散,马路甚至记起了他的脸庞。真是有些奇怪。 走出大楼的那一刻,外面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几乎是横冲直撞的架势。夏天到了,北京的夏天总是在某个不知不觉的夜晚悄悄袭来,让人猝不及防。马路刚来北京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