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徒

彼尔维何
第一章 身份 一九九一年十月。 从云南南伞线向南,过一道山,就是果敢。华商成了当地寻找替代毒品的经济来源,受到优待,至少身份证随便办。 办完身份证,我决定使用身份证上的名字:杜浔娣,并给办证的老郑递过一支云烟。 正嫌新名字难写,店外楼下一阵嘈杂声。只见窗外一辆卡车停住,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们将一个半大小子拳打脚踢从筐子里丢了下来。 小子从地上爬起来,在飞扬的尘土中回头盯着那些人,抬手抹了头上的唾沫。 车上人们窝在一起,用仰光话骂了几句,有两三人抄起扁担,既像是阻止小子向前,又像是给自己壮胆。 “都是难民,还净窝里斗!”同来办证的一位华商模样的油头男子摇摇头。 老郑瞥了油头男子一眼:“您哪,新来的,不懂。” 油头男子笑着露出了半片金牙:“我知道我知道,出门在外,话多是罪过。” 我转过头,告诉老郑:“把一楼门关上吧。” 就这三四句话的功夫,几声如同折竹梢或甩钉子的脆响,再望向窗外,见车上的人群哄散地跳下逃窜,只有二三女人抱着仍在抽搐的尸体歇斯底里地尖叫或哭嚎。 “这小子有枪!老郑!老郑!”油头男子惊叫。 老郑早已箭步到了楼梯口,一楼的伙计和几个难民模样的路人正往上冲,对他直摆手。老郑折了回来。 又一梭子弹掠过把墙皮打得掉渣,我猫着腰往楼梯踢下一个柜子,哐当的巨响声中,发现那小子已窜进一楼,他没怎么愣神,推搡着桌子柜子,把一楼的门从里堵上了。 接着,他昂头大喊:“下来吧,我要办个证!” 古怪又浓重的河套口音。 半小时后,我们已与小子坐在一楼大厅,打杂的伙计甚至开始张罗着打扫地上的墙皮灰尘纸片,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有油头男子直搓手往门处望,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估计是怕被灭口,想遛出去,情有可原。 “把脸擦擦干净,待会去二楼拍个照。”老郑让伙计递过来毛巾,始终没提价钱,只问对方有没有细节要求,比如名字、民族、住址和生日。 小子拿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张毛毛,汉族,河南驻马店正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