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
海边哭唧唧
1·0
我是这个世上最无药可救的人。
暗橙色的落地灯一直亮着,世界被隔在了黑蓝色的窗帘外。
我从角落里的一团棉被里爬出来时,一辆车身涂绘着羊角包的白色货车正停在楼下卸货,引擎轰鸣着。又是三点整了,我想。我起身把窗帘拉出一个缝隙,看到对面大楼的玻璃窗上映着楼下的便利店,在一层蒙蒙水雾中灯火通红。那层水雾总是让房间里的书潮溻溻的,像是随时要化开一样。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深深地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无药可救的人。
货车在我不知不觉中开走了。当我猛然回过神时,已是万籁无声,只有冰箱的噪鸣连绵不绝。那是一台旧冰箱,在两年前我买它时就已被转了好几手。我不喜欢它的黑色。我买了包装纸和胶带,将它全包了起来;后来我渐渐习惯了它的样子,也渐渐习惯了打开它时散发的异味。只有它运作起来的噪音,碰到房间的天花板,便永恒的在这空间里循环。
但有一次,我在夜里醒来,听着它,想起吉本芭娜娜的《厨房》,错觉到这声音倒好像把我拯救了一般。
是的,我没有朋友。来国外四年了,我还没有一个朋友。我已经两个月没有去学校了,然而手机里唯有的信息是来自信用卡公司的消费记录。
信息每来一条,两天后就会有一个箱子送到。
门铃一响,我抓起一边的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我从不看快递员的脸,从拉开一条门缝,到接手纸箱,签字,我总是一气呵成,这是个难熬的时刻。但门一闭合,刚才从门缝里混进来的清新到让人慌张的空气,便被整个房间里的暗橙同化,像是死寂的火星让人安稳。
箱子里大多装满吃的还有碳酸饮料。等吃完了,或者还没吃完时,就会有新的箱子送来。吃完的,进了垃圾袋,被束封在属于它的永久的空间里,发酵,腐烂。
但今天的信息有点不同,还款账户里的余额确实该有些不足了。
我再次拉开窗帘时,天已经大亮,眼底净是雪,刺得我眼睛酸痛。
穿上袜子,裹上大衣,围好围巾,戴上帽子,感觉已是上辈子的事。我摸一把脸,胡须浓密到有些松软。
楼下的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