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余杭睁开眼，似乎是听到了雨声。 视界里是灰蒙蒙的一大片，但并不均匀，灰一块白一块，好像隔着雾霾在看一面刷得太潦草的墙。于是他确定自己已经醒了，清了清一夜睡眠后干哑的嗓子，然后把脸朝向床外侧，他记得这边是对着窗户的。 “外面下雨了吗？” 这一声问得很轻，可能因为太轻了，并没有人回答他。余杭的心坠了下去，下意识一伸胳膊，掀起了被子，这才有手掌轻轻盖在自己的胸口上。那手掌不过覆盖了三两根肋骨的宽度，但它散发出来的暖烫，仿佛能够给视界里的灰白添上一道安定的水红色。于是他确信纪沙舟在自己身边，她不会走。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听嗓音，她也是刚醒来，所以并没有听见余杭的问题。不过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所有重要的问题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他还扛得住，就不想再提。 “没有，睡得很好，什么梦也没做。你呢？”余杭闻到了纪沙舟头发上青橄榄的味道，突然觉得愉悦。他顺着香气传过来的方向，想靠近她一些，但又觉得不好意思，脖子微微抬了一下，就又躺平了。 纪沙舟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时候理应是她主动靠近他一些。但她刚打算把头倚在他的肩窝里，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冷和热混杂在一起的不适。于是她又中规中矩地躺到余杭枕边，只是轻轻握着他的手，把话岔开：“我梦见了月亮，明亮、圆满的月亮。” “月亮……”余杭喃喃地念着，眼前也就出现了一副景象：漆黑的夜空做底，一轮皎白的月盘挂在正中央，因为太过明亮，连周围的繁星都黯然失色。偶尔有几丝云彩飘过来，也遮不住，真是烟笼寒水月笼沙。 他想象得很仔细，因为他知道，不能再看见新的事物，想象能力会逐渐弱化消失，这样以后睡觉时连梦都没得做。可他又觉得这月夜这样熟悉，不像是自己编造出来，倒好像曾经真见过似的。在哪呢，余杭想着，想得脑瓜仁发疼。他已经养成了不让自己回忆过去的习惯，有太多回忆应该删去，留着太伤人，会影响接下去的日子。 在尴尬了许久的沉默里，余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