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书音
一 时值正午,酒店前台比较清闲的时段。离店客人早上一通兵荒马乱刚刚打发走,今天的入住客人还没来。薇薇倚在前台柜台边缘,目光放空盯着酒店大堂,脑袋不由自主就要盘算时间。在前台服役不到一星期,这是她眼下时刻关心的问题。初来的时候,她通过数大堂入口那个直径超过10米的枝型吊灯上的水晶片打发时间,不过现在她已经放弃这个念头。要说在这个岗位,实在很难找到一个像样的打发时间的办法,工作规定,就是每个员工面带蒙娜丽莎的微笑,把自己站成一道布景板。 薇薇以前的生活是天天数deadline,deadline如影随形,现在时时盼收工,收工遥遥无期。三个小时站下来,她的腿沉重而麻木,戍岗一样每天站8小时,真是乏味的体力活,她决定再跟领班请个尿假,真吃不消啊! 此时前台值班只有她和“年过半百”的劳拉姐。劳拉姐不愧金牌员工,几十年守着这一方柜台,依然如初入职场那一天,兢兢业业站成迎宾标准姿,慈祥地45度角注视酒店正门。 薇薇拖行到领班跟前,双手合十拜托:“劳拉姐,我可以再去个厕所嚒?”劳拉虽然有老员工那种这片山头我说了算的气质,但是脾气不赖,也不刻意刁难新人,更何况薇薇是人力资源部的,正在走各部门实习流程,在reception最多一个月。所以劳拉只是倚老卖老嗔怪一句年轻人挨不得苦,让她速度快点,然后一如既往絮絮叨叨补充万一来客,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云云等等。这些话跟接待客人的固定礼貌用语一样刻板,重复,薇薇想,劳拉一定把所有人生场景可能遇到的对白都提前背过。 推开后门进入员工通道,这弯曲狭窄昏暗有气味的过道,每次都让人条件反射联想到大肠,与酒店富贵逼人的外部形成云泥之别。当然了,那边是“客户端”这边厢是“码农后台”,薇薇和这里的每个人一样,瞬间就已经理解并接纳了这种落差,就是这么顺理成章。 有心到员工更衣室好好放松放松,想想光走个来回都得5分钟,时间宝贵,薇薇一屁股坐在过道上,甩掉5公分的鞋,扳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