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
王一晴
楔子
起伏连绵的山没有锋利的棱角,青色从山脚蔓延到山顶,没有任何过渡与层次;天空湛蓝,好像恨不得要挤出一点颜料滴下来。凌寒水睁开疲倦的眼睛,眸子里蓦然闪过一道亮光,遂又黯淡下来。云彩白得恼人,一大团一大团层层叠叠欲要扑下来覆盖一切,笨拙却又暴戾贪婪;白色的小瓦房从低缓的山腰到平坦的山脚,像被无意撒落的麻将块儿一般。
凌寒水靠着车窗向外看着,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刚学会上色的孩子画的画儿,不懂勾勒与过渡,用单纯的画笔一丝不苟地上色,把每种事物都涂得严严实实,却浪漫纯粹得令人爱怜。这色调浸润着他内心的躁动与挣扎,心绪约略地平和下来。
凌寒水的双眼被云彩的雪白刺得有些发痛,他抬起靠在车窗上的头,“师傅,车现在是到哪儿了?”“已在大理境内了。”“噢,要不咱今晚就住大理吧!您也歇歇,明天再去丽江。”“好嘞!”
这里正是云南,一个纬度低,海拔高,少有酷暑与严寒的地方。造物主以毫不吝惜的大手笔,挥洒给这里如此的浪漫与温婉,凌寒水紧蹙的眉头微微地舒展了。
一
云南丽江束河古镇上,“飞鸟的酒”酒吧里亮着幽黯柔和的灯光——
“北方的村庄
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
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
站在路旁……”
唱歌的男人留着不太明显的小络腮胡,一小撮头发梳在后面,体型微胖却掩盖不住脸上个性分明的棱角。他声音略带沙哑,边唱边拨弄着一把褐色的木吉他,眼神有些恍惚,时而微闭,眼角皱纹里浸染着歌里的故事……
不大的舞台上,一个姑娘在一旁和着节拍打着手鼓,有些凌乱的长发随着她低头抬头在耳边和眼前轻抚,眉宇和眼眸间似透露出淡淡忧伤。她虽然坐着,一身碎花长裙依然托衬出她修长的腰身。
歌者与姑娘有时会四目对视,时而相望莞尔,时而柔情脉脉。一曲歌毕,在座的有情侣深情拥吻,也有失意者泪眼朦胧,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恍惚的沉静里,在黯淡柔和的光束里,在想起往事的人儿含泪的眼睛中,点点滴滴闪烁着的光斑跳跃在高脚杯里的红酒表层。或许真正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