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白茶
子丞枝一
1. 骤雨
和往常一样,白茗在九点四十五分左右出门,步行走上十分钟就可以到禾育高中的门口。高中放晚自习的时间是十点十分,从放学铃响,到学生起起伏伏涌出来,若只是为了接到人,白茗大可在十点过后出门便是。但因她在家中已枯坐了一个白日,实在是想趁着接人的由头,到夜里黑亮亮的大道上走一走,特别得赶在学生退潮前到校门口。在白茗心里头,这就跟赶个庙会似的,晚了清了场,这日子里仅存的唯一一点人烟气就抓不住了。
李茂再三劝过白茗不必晚晚都来。因白茗不会骑脚踏车,她一来了,李茂原本三两分钟就能踩到家的路,便会硬生生拖出几倍长。对李茂日常里这些闲碎的唠叨,白茗多半是听不进去的,就跟白茗同李茂说些什么卡尔维诺博尔赫斯,李茂顶天了只是笑笑,接下来的话头,立马会转到班上哪个学生又犯了哪样的错,是驴头不对马尾,但他总能转得顺畅,转得自然。白茗本就不是端着一颗桃花妖妖的情人心来陪他走夜路的,不过是想跟那些下晚自习的年轻生命打个照面。白茗觉得校门口流动的空气让自己着了道,那种混杂着汗渍、荷尔蒙和地沟油浇出来的呛人油烟的味道,让自己成了吸血的鬼,不在夜里出来吸两口,便活不成。
直到学校门口,白茗才记起今天是星期六来,下午四点学生就放周末小假去了。平日那些亮得煞白的一排排方形窗格子,现下已熄了大半,连保安室都是黑洞洞的,再往马路的边角看去,驻守学生放学的烤串小贩都不见了。尚且亮着的几盏灯,约莫是家远的外地学生回不去,又没钱到网吧里混乱个彻夜,只好认作个留守学生。
白茗还是头一回犯这样的错误。她算日子往往算得准,知道李茂周六放假便会径直去近百公里开外的父母家度礼拜天。高中老师是个忙的没天理的工作,若是个性子闲散、脑筋灵活的人,或许还能想法子、钻空子,在高压电一样刺啦刺啦的学校里混几把时日。偏偏李茂的责任心莫名的重,脑筋还死得很,早起盯早自习,晚归守晚自习,夜里到家还时不时要批改卷子。白茗常笑他说:“就差把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