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1990年代
小刺猬
我第一次对曹小玲有那种意思是在西王府街道转角的一栋筒子楼里,当时是夏天,吃午饭的时候,我端着一海碗米饭顿在过道里扒拉。之前我精确计算过,吃完这样一海碗米饭需要七分钟,而离和赵小武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这样我还有两分钟时间敲开房门放好海碗,一分钟时间跑下楼,站到烧锅炉的烟囱下面,我和赵小武要用男人之间的方式解决领地纠纷问题。之所以要花两分钟敲开房门,是因为我爸妈总趁这个时候做一件伟大的事情——这种说法最初出自我爸爸的口。一天中午,我爸爸盛好一海碗米饭,又特意在冒尖的米饭上堆了两条咸鱼,然后笑眯眯地对我说:“端着,好好吃饭。”我乐滋滋地接过海碗,先把两条咸鱼舔了舔,免得我爸反悔。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这样做,因为我爸每当有求于我的时候,总会给我一点好处,比如两条咸鱼,一根棒棒糖,五毛零钱。果然,他接着说道:“中午我和你妈要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往后你就蹲在过道里吃午饭。”我爸总会用这种小恩小惠来剥夺我的人权。过道里阴暗潮湿,弥漫着浓浓的霉味,最要命的是同楼的阿姨们一致信奉女人的内衣是不能晾在太阳底下的,于是楼道里总挂满了她们的内衣,长长的晾衣绳上左一嘟噜右一长串,全是一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在这下面吃饭无疑是对我男子汉精神的一种羞辱,搁平时我是宁死也不会屈服的,但有咸鱼吃,我就用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来安慰自己。其实我知道“伟大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也清楚为什么他们要选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做。古老的筒子楼墙薄如纸,一家做些什么,隔壁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两个人做那种事情呢。中午是筒子楼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大家都在单位的食堂里吃饭,只有我爸妈坚持回家做午饭,为此我怀疑他们早有预谋。后来当我跟曹小玲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有那么一个时期,人是要像牲畜一样活着的,只有在接种的时候才能享受到计划之外的一点乐趣。
那天我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楼道的最尽头走来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当时我在专心致志地啃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