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活成一部电影
内陆飞鱼
小学同学张燕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上关于未来想从事的职业一栏,歪歪扭扭地写着“导演”两个字。那是1995年,川滇边界荒凉闭塞的小镇,我十三岁,喝着学校食堂每顿漂着油花和虫子的苦菜汤,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跑,内心却一团火热,爱去录像厅看电影,还不知导演是什么人物。她许下如此大的宏愿,不知是受什么启发。
二十年后,她是故乡一名小学教师忙于教书育人,估计忘了写过的留言和当初的理想。几百公里外,我在阒寂无人的凌晨看着画质斑驳的老电影,倒是时不时会做这样的梦。
“我喜欢自己的固执,也喜欢别人的固执,我认为固执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要素,可以让生活轻松一些,我为那些对生活不固执的人感到遗憾。我也喜欢孤独,只要偶尔有人来找我聊聊天就可以了。”西班牙导演路易斯·布努艾尔曾这样解释自己的电影为什么“不合群”。借一下大师的光,这也是自己作为影迷、影评人热爱电影的理由之一。
一
自问一下为什么爱看电影。一是生在山中,水电路不通达,外来娱乐活动有限,无非是来自收音机里“新闻和报纸摘要”、“小喇叭”、“空中红娘”、“致富经”这些节目,剩下来就是电影了。一年里为数不多几场露天电影,对小孩子来讲,就是一次精神大餐,得到村里要放电影的消息,窜上窜下兴奋得一天不吃饭,天没擦黑就去占座位。
长大后,世界那么大,肉身几乎被绑定于地球仪上的某一个经纬度,基本哪儿也去不了,人生那么复杂,经历不过那么简单贫乏,电影延长了我对人生、对世界的想象。
父亲当过生产队会计员、政府干事、代课教师,有几分文艺气,家中订了《中国青年》《人民文学》《上影画报》等几份杂志,他同样喜欢看电影,只要一放电影,都带着我去凑热闹。受他影响,确实热爱电影这个神奇的媒介,过了而立之年,也没有抛弃当年的热情,一天花一两小时看片子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还有重要的一点,看电影和阅读、写作一样需要深沉的独处,可以闭锁在幽暗房间里独自一人完成,不需要麻烦别人,坐着、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