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文佳英今年25岁了。已平稳度过1/4人生的她从未离家出走过。如果不出意外，她将在家庭中以“行走的子宫”身份过完动物般“出生——繁衍——死亡”的微茫一生，只不过从娘家到夫家的辗转。 她觉得她从未活过。 20岁的时候听黄玠的《25岁》，完全没有感觉。那个时候她迷恋的是《不合时宜》封面上兀自亲吻的男女，梦想是和喜欢的男孩子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接吻。 现在的她早已受锤，没有了梦想。每天听着前辈同事小林的训诫神游万里： “体制内最重要的是站队。” “你这样周末不接领导电话没有政治前途的。” “听话比有能力重要100倍，你知道不知道？” …… 文佳英拨拉着铁盘子里几根呆板的青菜，看小林一副过来人指点迷津的唾沫横飞有些出神。她突然生出些许厌烦，倒不是对他的姿态，而是那一种年轻却老道的世故。小林不过比她早进单位三年，年轻的身躯稚气未脱，思想却老得仿佛已在这里浸淫了三十年。 文佳英很害怕一次性的人生，就在这摇摆不定的裹挟中悔恨地过去了。她亟待做点什么，为犹疑沉闷、四顾茫然的人生透一口气。在彻夜听了37遍“You have never been in love”后，她下定了决心。 隔天，她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部门主任的办公室。窗外明晃晃的白色阳光炙烤着院门外新修的柏油马路，嘶鸣的蝉声和着氤氲的热气在城市上空飘荡。大地倾斜，一派南方小城特有的无政府蛮荒之态，混杂着各路神气活现的叫卖声、吵闹声、车喇叭的嘟嘟声与或高亢、或尖细的南蛮之音，仿佛一时不快便能擦枪走火。 文佳英呆了一秒，思绪飘飞，旋即被主任反身“砰”地一声猛地关上窗户瞬间拉回室内。 世界清静了，只剩下老旧空调的嗡嗡伴奏声。 “什么事？”主任不带感情的语调配上他有点刻意挤出的官方笑容看起来很滑稽，仿佛是故意显得和年轻人很亲近的样子。 她递上辞呈，同时出于礼貌鞠了一躬。 主任看上去并不惊讶，仿佛见怪不怪似的，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当真，只镇定地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