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虚无中的病

CATALINA
一 、 房间里黑乎乎的,一束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打到了一幅照片上。照片中有一个纤细的女人,她的头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到脸庞,一双手臂像是翅膀,扑扇到了身体的后方。她身体轻盈,四肢都在努力地向外伸展,张弛之中有一种绝望的凄凉。 A先生从暗处望着照片上舞蹈的妻子,她去世已经两个多月了。 A先生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想到了自己遇到妻子的那一天。那个城市的天空和建筑总是蒙着一层灰色,他走进了那间昏暗的教室,大提琴的声音低沉而悲戚。房间的墙壁上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有一个跳跃、飞舞着的影子。那影子的主人在空荡荡的木地板上旋转、徘徊,流泪,眼泪滴落到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迹。他从未见过如此的芭蕾,那个女人像是一只绝望的鸟,她用尽全力向一个方向奔腾而去,却猛地撞到了某种无形的壁垒之上。她下坠,摔倒地上,又立刻弹跳起来,再次上蹿,再次摔落。那无助的身体如此脆弱,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产生了永远保护她的欲望。 可自己只是在地上爬行的凡夫,又该如何去保护一只刚烈而绝望的飞鸟?A先生叹了口气,生活毕竟还是要继续。 A先生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洗漱,整理,他深吸了口气,试图再捕捉到一些妻子的气息。够了。今天还要去见一个重要犯人。A先生望着镜子里颓废不已的自己,用力地拍了拍脸。振作起来。 他看了看镜子旁的时钟,加快了动作。 二、 门打开了,A先生走了进去。 他先是扶了扶眼镜,适应了屋子里的白色强光,又不自觉地呼出口气,屋子很小,空气很闷。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达这里,监狱的大门层层叠叠。要清醒,A先生又一次自己提醒自己。 这是一个正方形密闭空间,像是一个盒子,盒子中间有一张铁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苍白消瘦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大概刚刚三十出头,强烈的白光径直地打在他的头顶上,他低垂着头,面部笼罩在强光下的阴影之中。“啪”地一声,门又锁上了。年轻人一怔,像是醒了过来,不自觉地望向来访者,又瞬间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