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四季

二更未眠
我在火车上长大,从我记事开始到现在,可能整整十二年,也可能并没有。不过,我现在也不能确信我到底是不是十二岁,因为,昨天有一对陌生男女闯到我面前,大喊大叫说他们才是我的爸爸妈妈。而站在站台上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一直喊妈妈的人手中的画笔掉在地上,她正被两个警察团团围住盘问着些什么,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得到,那张每天与我朝夕相对的脸因为紧张和恐惧紧紧凸起的眉峰。 在我的浅层次记忆里,几乎所有生活的场景都是火车皮,匆匆忙忙的旅人和这个整天拿着画笔的女人,我喊她妈,她喊我豆子。 她不爱说话,除了去给客人画素描的时候会讲话招揽生意,她给客人拿出之前画过的人像和照片向他们展示,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惊叹她精湛的画技,也有不相信这画是出自她之手的人。火车上有大把长途旅行的旅客,乏味无聊,加之她的确画得很好,十块钱一张素描的价格又极其便宜,所以她的客人不少,赚了钱以后她回将钱叠在一起放到她旅行箱的夹层里。攒到一定的数量,她就带我下车去添置些东西,比如衣服、馒头、心情好的时候会给我买零食,和我最喜欢的糖果,还有时候会给我买书。通常她带我在街区逛了一天以后就会再买票上车,她说我们的家就在火车上,我们要在火车上等爸爸,我问爸爸为什么不回家,她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从西到东,从南到北,我们辗转过很多个城市,有的火车她来来回回坐很多次,所以那趟车的列车员和她很熟。我们在火车上显得特别,不对,应该说叫格格不入,因为其他乘客都有着某一个目的地,而我们的旅途仿佛是无止境的。有的列车员喊她“画家”,带着些许戏虐。碰到心肠好的列车员,会给我一些没卖完的盒饭,大多数时候在火车上我们都是吃馒头、咸菜和一些罐头,有盒饭的时候就像过年。有时候列车员也背后议论我们,她们说我妈神经有问题,向民政部门反映也没有人接管我们。她们甚至怀疑我也遗传我妈脑子有问题。 我的生活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很多次从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