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的白
东坡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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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绿色群山沉沉立在两边,驾驶座旁的玻璃开了两指宽缝隙,清晨山中雾气白白轻轻,悄然洇湿了白榴精心描画的眉毛。这条回家的高速路差不多每月要跑一次,从白榴25岁拿了驾照开始,到现在最少也跑过一百趟了。不仅路线烂熟于心,躲避摄像头偶尔超超速也熟练的如同日日早起需要画的眉毛——根本不在话下。
从高速下来又走了半小时县道,进村时正是午饭前后,整个村子泡在一汪熟悉的、颜色浅到几乎难以觉察的蓝色雾气里。或许是炊烟。白榴小时候给母亲说过这个发现,母亲给她这样的解释。白榴不是很同意,因为这轻浅的雾气一直存在,并不只在三餐前后。车子从大路转入村道,这几年因为政策原因,农村的道路硬化普及还算不错,水泥路面光滑平整,只是村外河边的垃圾堆一如既往,默默展示着村子里平淡无奇的年年岁岁。
这个时间,无论是路两边的田地还是家家户户的院门口,几乎都没有人在。白榴微微舒口气。她是精心计算特意卡准了时间点的。她的家在村子最深处,每次回家必须经过全村大多数人家门口,被各种含义复杂的目光打量,实在是她不喜欢的一件事。
车子从贴满花花绿绿瓷片的大门开进院内,眼前是两年前举全家之力建成的两层小楼。白榴的父亲在县城里做生意,这些年越发熟稔,经济上还算过得去,但盖房子是大事,白榴还是拿出了自己工作几年攒下的六万块。盖好的房子和农村大多数楼房样式并无差别,基本不存在设计感或者审美这种东西。
从屋里先出来的总是弟弟,十二岁的年纪仍和五六岁时一样热爱零食。白榴打开后备箱递过去一大袋在楼下超市随便选的饼干饮料之类,以前都会兴高采烈的男孩今天却一脸失望。
“这些我都吃腻了,下次能不能买点新的?你不是在大城市嘛,买点进口的吧。”弟弟一脸理所当然,白榴顿了顿,沉默着放下后备箱,越过他往前去开车门拿包。
“回来了。”父亲端着碗从屋内出来,接着是母亲。白榴应声,不去理会身后弟弟的小声嘀咕。
“先吃饭吧。”母亲围裙还没摘,又招呼弟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