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调查
茅小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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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悉尼市中心的诸多地铁站中,建成于1926年的博物馆站最为老旧阴暗——站台两旁欲言又止的灯光和牙菌斑似的黄色墙壁自不必说,往地上去的通道和楼梯间也被肆无忌惮的涂鸦艺术所强行占领,这些涂鸦若会开口说话必是在骄傲地宣告它们已赢得了将近一个世纪以来和市政局的战争。旅游季到来的时候,博物馆站也会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外国游客。狼狈的场景在他们眼中反而升格为富有古董气质的遗迹,激起了他们埋藏在心底的孩童式的好奇心;当地人所厌恶的窒息感和空气里的怪味成了游客们津津乐道的探险之趣,压抑的站台则是自拍的绝佳背景板。这没什么不对劲的,度假的人们总归会有异乎寻常的好心情。但沈骊不一样,她不愿在这死寂的地下空间久留,何况身后还拖着个笨重的旅行箱。
沈骊出了博物馆站,立时感到了地面上天壤之别的明媚。 12月的澳大利亚正是夏季,南半球金灿灿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给了沈骊一个大大的拥抱,洗净了她从地下带来的愠气。正午时分,沈骊站在伊丽莎白大街和利物浦大街的交汇处,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和高堂广厦,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这里,就是悉尼了!”沈骊对着悉尼CBD正午的繁华街景自说自话。
沈骊瞥了一眼手表,想起自己要参加下午1:30的一个面试,所以必须先去酒店将行李安置好。时间不多了。她停下了各种励志的思绪与幻想,又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博物馆站:“等我以后安定下来,一定会带着度假般的心情来探索你的。”沈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等奇怪的念头。
沈骊要去面试的公司正位于CBD。按理说,找到它不会太困难。但对于初来乍到的沈骊来说,这儿的地址编号实在太让人捉摸不透。她在皮特街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像是被困在莫比乌斯环上的蚂蚁。原因说来也可以理解:在澳大利亚的小城镇里,如果路的这一侧是,譬如说10号、12号、14号,那么路的对面一侧十有八九是9号、11号、13号,简单明了。沈骊对于地址编号的理解在悉尼的皮特街这里被硬生生搅乱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