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约定俗成 马小霞的专业的是语言学，语言本质上是一种符号： 语言符号的音义关系是社会约定俗成的。符号一旦进入交际，也就是某一语 言形式与某一意义结合，就对人们就有强制性，每一个人都只能接受它，如果你破坏约定擅自更改，就必然遭到社会的拒绝。 课本上的话她都能背，这个念了二十年书的优等生至少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得还挺自在，在那儿她不怕遇到磕绊，即使有，摔倒了站起来掸掸灰又能继续前行——马小霞独独对“约定俗成”这四个字感到无能为力，就像相声里常说的“上哪儿说理去？” “你什么不好？” 极为平常的医患交流开场白，从小到大马小霞听了不下百次，这个缺乏逻辑的句式几十年来都没整顿一下，每次听得她脊梁凉丝丝的。 “最近三个月例假不是很规律，5月24号正常来之后间隔了四十六天才到下个周期，结束后到现在还没来，痛经比较明显。十四岁初潮，生理周期一直正常，单身，无病史，正常周期三十天，每次五天……”马小霞把能想到的都交代了。 这样周全的病人不多，方才奋笔疾书的医生抬起眼，从老花镜的上缘打量着她：“孩子几岁了？” 马小霞没忍住，抽了一口气。 “哦，还未婚啊。”大夫翻看着病历，“还”字加重音，表强调，“男朋友——哦，单身——那么最近半年有性生活吗？用的什么措施避……” “医生，我还是姑娘。” 大夫再次抬眼打量她，握着钢笔的手机械地涂着病历，跟键盘盲打差不多；与之相对，操作起电脑生疏又磨蹭，撅起两个食指，半天找不见字母，脸也快贴上屏幕了。医患都觉着没有进一步交流的必要了。马小霞垂下眼，目光落在大夫的胸牌上。 “按检查单上缴费、预约、做检查。” “谢谢医生，复诊还找您吗？” “你看着办，下一个……” 马小霞不清楚医院分不分旺季淡季，连最基础的B超检查也排到了一周之后，这要万一是还没发现但等不了的病可怎么行啊？医院可也不关心这个，按流程走呗。翻看着病历，老大夫的天书令她烦躁，早起晚睡，上下睫毛打着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