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仙

阿一辛德
万家灯火,城市里每个角落都传送着沉闷的喧嚣声,甲壳虫张开的背甲微微颤抖着,好像它不用挥动笨拙的翅膀,这些声响便可以让它悬浮在空中一般。 甲壳虫停落在一棵路灯杆上,灯杆如此光滑,以至于它像攀附在无处着力、湿漉漉的栎树叶上。 “啊,独角仙!”一位路人回头瞥了一眼灯杆上滑动的甲壳虫,没有停下脚步,黑夜之中,他也在赶他的路。 一辆小汽车呼啸而过,卷起了一阵扑面而来的腥风,甲壳虫独角仙打了一个趄趔,迎风翻滚起来,它扑扇起翅膀,追随着小汽车飞驰而去的影子,上下翻飞。 在它眼里,小汽车也如同一只巨大的甲壳虫,摇曳的车灯是它的触须。但是巨大的甲壳虫使独角仙感到恐惧和窒息。 啊,这就是城市,它想。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城市,它辨认不出方向,它追随着甲壳虫小汽车,是因为它觉得总该认准某样吸引它视线的东西。 但是很快它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眼前这辆闪着灯光的甲壳虫汽车像会变戏法一样,一辆变成两辆,两辆变成三辆,独角仙眼里满是这些来来往往的怪物。 独角仙感到眩晕,像陷入了漩涡之中,这个漩涡有着巨大的吸附力,使它身子越来越沉,手脚越来越麻木。独角仙惊慌不已,以它的理解,这个世界好像都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奔去。 终于,独角仙猛地一挫身子,拼命地挣脱而去。 它越飞越高,城市迷离、闪烁不定的灯光像落满一地的星星。 1、这是个奇妙的世界 独角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点点地挣脱裹满全身的琥珀色胶质,由一只幼虫变成甲壳虫的时候,也经历一个类似于后来初入城市之时眩晕挣扎的过程,只不过这个过程他感觉缓慢而专心得多,他甚至想不起来,这个每只甲壳虫必经的羽化过程到底是痛苦多过快乐,还是快乐多过痛苦。 胶质的外壳一点点地皲裂,他听到美妙的咔叽咔叽的声音,随着他挣脱出一只手或一只脚时,他的父母兄弟一齐在他身旁为他加油呐喊。他们用腹部敲打着地面,发出咔咔吱吱的声音,既是对他的赞赏,也是对他的鼓励。 最后,独角仙一阵抽颤,从彻底…